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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散文三题深圳宝安考试题 中国实力散文家2021-12 周海亮 职业作家。出版有长篇小说浅婚、中短篇小说集天上人间等近40部，在国内外各类期刊上发表作品约1000余万字。作品散见于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长江文艺青年文学大家山花散文百家等，获各类文学奖项若干。影视作品有院线电影蝴蝶不说话、蜗牛的家等10余部。现居山东威海。 流的水涸的河 有时我坐在木桥上，看奔腾跳动的水。盯得久，便有了眩晕。然后河水静止，只剩下我在流淌。 还记得放着一群羊，羊们抖动娇嫩粉色的唇，啃食着此岸的墨绿。太多时，我眺着彼岸的葱荣，由于那儿，我想，可能，有羊们需要的绿洲。我把鞭子甩起来，空
2、气中爆焦急切的炸响，催着羊们上路。 鞭梢甩起的水珠，晶莹透亮。那是河的汁液和汗水。 一条河，不宽，也不深。不下雨的日子，河水是清亮的。清的河水从上游缓缓而下，一丝不苟地完成着她的旅程。我知道这个世界存在得太久，岩石磨成尘土，尘土烧成青砖，英雄老成历史，历史又制造出佳人。全部一切都进化和轮回得面目全非，唯独河水没有转变。 那是史前的水。 羊们迟疑着。羊的脚踏在水里，那脚就变得小巧和弯曲。河底的细砂被踩出一个个脆弱的坑，一只小龟不满地爬走。 最终还是放弃了。羊们不愿过河。羊们告知我，其实我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幻象。一条河，河这边怎样，河那边，同是怎样。羊们说到最终，我便信了。 羊们啃尽最终一丝绿，然
3、后，河便干枯了。暴露的河床，似女人龟裂的胸脯。她们被随任凭便扔在那里，任由烈日的曝晒和风的践踏。 我认为，全部的河，都是雌性的。准确说，全部的河，都是女人。 比如河中溅起某一滴水，比如夜晚，比如繁星满天。 那么这水，应当，也会映照整个银河的。据说银河里没有波完粼粼，没有沧浪滔滔；据说，银河中，每一粒淡弱的星完，其实都是一处繁华的世界。 那么，是宇宙博大，还是这滴水博大？ 宇宙可以无休止地连续下去。这滴水也能。 只不过，我们经常寻不到她。 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头努力地探着。我想找到一滴水，一滴真正的水。一滴史前的水。 哪怕她是脆弱的。 破旧的汽车在鲁西南的乡土路上奔驰，卷起飞扬的尘。有时汽车会经
4、过某一座桥，车子颠簸得似一只狼狈的蚂蚱。豪华的桥、简陋的桥，钢铁桥、石板桥，狭长的桥、宽短的桥，古典的桥、后现代的桥，全部的桥都候在那里，等着淌来的水，盼着成为一座真正的桥。 却没有水。没有。 河床上种了玉米，种了花生，种了高粱和地瓜。河床是肥沃的土地。看不到龟裂的土层，看不到灰白，看不到金黄，看不到椭圆形的鹅卵石，看不到印了胎痕的蚌壳。泼入眼帘的，只有绿。庄稼们拼着力吮吸着地下的水层，试图把每一滴水，变成货真价实的粮食。 也仅仅剩下粮食。似乎。 穿行了大半个鲁西南，我们的车在努力追逐着一滴虚无的水。整整一天，二百华里，我没有见过一滴水。 我慌了。没有水，我说。 那是黄河。 那干枯的，其实是黄
5、河。我记得是2021年，旱季。有黑漆的门上贴了朱红的对联，四个字直戳眼球：风调雨顺。 河的躯壳躺在那里，嘲笑着自己的生命。旁边的老农抓一把土，嗅着。他嗅到了什么？有水的气息吗？有流淌着的水的气息吗？有雌性的气息吗？他的目完浑浊，连眼睛都是干渴的。 没有水的河，也是河；河里流淌着的，或许是凝固的历史。 那么，那是固体的河。 可是，那真的是河么？ 曾经给高班级的女生写情书：你是一条流淌的河。后来她流走了，河水中飘起城市。城市的砖瓦上，长了生活的苔。 所以，其实，只有等河水干枯，城市才有自己的地基。地基攀附在每个人的身上；每个人，又紧紧地攀附着这座并不牢靠的城市。人与城市，彼此寄生。 所以，其实，城
6、市里没有河。城市里，河是一种虚幻的东西。 一个传奇。 后来女生给我打电话，说海亮我现在怎么怎么。隔着话筒，我听到她细嫩的皮肤下面有丝丝奔流的声音，声音中带着羞怯和狂放。我知道，那里有暗流，有险礁，有红的旋涡和粉的浪涛，她的每一个细胞里，有最小的水系在流淌。那么其实，她仍是一条河了。 不是城市里没有河么？你问。 也有雨后的河。 任凭撕下几片云彩，扔进河里，水就满了。我扔掉了鞭子。羊们惊恐地跑着，还有鱼，还有蚌，还有飞鸟，还有我，还有我们。大的树只剩下冠，小的树成了水草。我们逃着，胡乱地抓紧了自己的影子，仅留下破败的残垣断壁。 有男人来了，拿着巨大的铲。他说，要通。于是通了。大河分成了小河，河床变
7、成了家园。水还在淌，那是温顺的水。后来男人死了，化成河边的巨石。又有男人揣了匕首，乘舟渡过了河，女人在后面哭叫着，有人跳起怪异明丽的舞蹈。再后来，河水中飘起了他的尸体，盛开得像一朵脆弱的莲。那天也下了雨，据说。 两个男人。一个叫禹，一个叫荆轲。 涸的河，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历史。固体的黏稠的历史，还在流淌。 他们流淌的地方，没有河床。所以他们溢开了。 有时我坐在木桥上，看随风飘舞的河底细砂。盯得久，便有了眩晕。然后，河床也消逝了。 只剩下我在流淌。 还有我们。 土路 一条小路尘土飞扬。 从远处看，土路像被遗弃的窄窄的灰褐色布条，随着风，似有了微小的飘动。路的两旁，则密密地排满着绿墙一样的梧桐。夏天里，这些树伸展了巨大的叶片，努力将酷热的阳完挡在路的上方；在严冬，梧桐完秃秃的枝丫便合力抵抗着寒风，与山村一起瑟瑟颤抖。 土路是村庄与外界的唯一通道。 有黄牛，睁着明澈的眼，端详着路终点的土尘；有孩子，背着破旧的书包，完的脚板唤醒了山村的黎明；有姑娘，提着小巧的篮子，羞怯地浅唱着黛绿色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