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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陈忠愍公遗像诗卷研究 陈化成，字业章，号莲峰，福建省同安县(现为厦门市同安区)人，是我国近代史著名的抗英将领。陈氏行伍出身，累官至福建水师提督、江南提督。清道光二十二年五月初八日(1842年6月16日)，陈化成在长江口的吴淞炮台率师抗击英国侵略者的战斗中，不幸以身殉国。卒后“丹旒所过，江南士民排巷祭，为泣哭者数十百万人”，朝廷也为之震悼，除钦赐祭葬、厚恤后裔外，还赐谥“忠愍”，并在其殉难处及故乡厦门建祠纪念。陈化成牺牲后，吴淞的东、西两炮台先后陷落。“越十日，殓于嘉定。”嘉定县县令练廷璜请画家程庭鹭为绘遗像，并有与陈化成有关的人物或名人在其后手书题咏作记，纪念和歌颂这位民族英雄。 厦门市图书馆
2、收藏一幅陈忠愍公遗像诗卷，由一幅绢本画像和十五幅高度一致而宽幅不一的题诗题记作品装裱成手卷，总宽幅1730米，高036米。题诗题记作品有44篇(段)；写作时间有年款可查者最早从道光癸卯(1843年)开始，至迟为同治癸亥(1863年)；作者(含题观款者)共49人，遍及吴门(苏州)、津门(天津)、厦门、霞漳(今漳州)等地。据已故厦门图书馆馆长李禧在引首之前的短跋介绍：该手卷于1955年归藏时曾经重裱。品相基本完好。 一 为介绍该文物的现状，今将卷中各作品的形式、书体以及所题年款和作题地点，按原顺序由右至左登录如下(图见彩版四)： 第一幅：纸本，83em33cm。练廷璜行书引首“陈忠愍公遗像”六字，
3、年款：无，钤印：“笠人”(朱文)，作题地点：无。 第二幅：绢本，69cm32em。画像，无款，作画地点：无。扬州阮元署“伯元”款的行草观款题记，年款：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钤印：“太傅”(朱文)，作题地点：无。山阴杨夫渠小篆题“陈忠愍公遗像”，年款：无，钤印：“夫渠”(白文)，“莲卿”(朱文)，作题地点：无。同里苏廷玉行书题记，年款：道光癸卯(1843年)五月，钤印：“鳌石”(朱文)，“西川节度”(朱文)，作题地点：吴中。 第三幅：绢本，85cm305cm。行书观款题记：“上元梅曾亮、邵阳魏源、临桂朱琦、侯官林昌彝、仁和邵懿辰、代州冯志沂、马平王锡振集来鹤山房同观，书名卷中，以志敬仰之意
4、。锡振题。”年款：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五月九日，钤印：“来鹤山房”(朱白文)，作题地点：来鹤山房。铁岭龙秀敬瞻观款，年款：丙午年(1846年)春三月，钤印：不清楚，作题地点：霞漳试院雨化堂。 第四幅：纸本，70cm305em。苏廷玉行书七古诗一首，题款：道光壬寅(1842年)嘉平三日，钤印：“臣廷玉印”(白文)，“鳌石”(朱文)，作题地点：吴新桥巷意园。 第五幅：纸本，85cm305cm。福州杨庆琛楷书五律诗一首，年款：道光甲辰(1844年)七月旬有九日，钤印：“臣庆琛印”(白文)，“又字雪菽”(朱文)，作题地点：无。 第六幅：纸本，1513cm355cm。练廷璜行书五古诗一首并序，年款
5、：无，钤印：“廷璜私印”(白文)，“练氏立人”(朱文)，作题地点：无。张际亮楷书七古诗一首，年款：无纪年十二月，钤印：“际亮”(白文)，“亨甫”(朱文)，作题地点：无。梁章钜行书五古一篇，年款：道光癸卯(1843年)，钤印：“退庵”(朱文)，作作题地点：无。 第七幅：纸本，92cm35cm。董国华行书题像赞并序，年款：无，钤印：“国华”，“琴涵”(均白文)，作题地点：无。 第八幅：纸本，39cm35cm。陈偕灿行书五律诗二首，年款：无，钤印：“少香”(朱文)，作题地点：无。齐学裘楷书七古诗一首，年款：无，钤印：“建成毓记”(朱文)，作题地点：无。 第九幅：纸本，41cm358cm。陈庆镛行书七
6、古诗一首，年款：无，钤印：“庆镛”(白文)，一朱文印不清，作题地点：无。 第十幅：纸本，179cm35cm。刘崇庆楷书七古诗一首，年款：无，钤印：“铁岭诗草”(白文)，作题地点：无。闽县陈溶行书七绝诗二首，年款：丁未(1847年)仲秋下浣，钤印：“陈溶之印”(白文)，作题地点：无。古携李沈维 行书五古诗一首，年款：道光乙巳(1845年)三月，钤印：“沈维?y印”(白文)，“鼎甫”(朱文)，作题地点：无。大兴李嘉端楷书七律诗四首，年款：乙巳(1845年)十有二月，钤印：“亭烟”(起首章，白文)，“李”(朱文)，“嘉瑞”(白文)，作题地点：无。侯官林廷禧楷书五律诗二首，年款：乙巳(1845年)五月
7、，钤印：“林氏仲子”(白文)，“廷禧之印”(朱文)，作题地点：无。宁都彭玉雯行书词“百字令”一阙，年款：道光乙巳(1845年)大暑后三日，钤印：“玉雯”(白文)，“云墀”(朱文)，作题地点：无。 第十一幅：纸本，605cm36cm。苍梧李百龄楷书七古诗一首，年款：道光乙巳(1845年)长夏，钤印：“李百龄印”(白文)，“仁山”(朱文)，作题地点：无。陈耀庚楷书七律诗一首，年款：无，钤印：“耀庚”(朱白文)，作题地点：无。彭蕴章行书词“箜篌引”一阙，年款：无，钤印：“彭蕴章印”(白文)，“咏莪”(朱文)，作题地点：无。 第十二幅：纸本，160cm358cm。吴兴王敕楷书七古诗一首，年款：癸卯(1
8、843年)二月既望，钤印：无，作题地点：吴门阙里分祠寓舍。廖鸿藻行书五律诗四首，年款：无，钤印：“鸿藻”(朱文)，“仪卿”(白文)，作题地点：无。福州郭彬图行书七古一首，年款：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钤印：“彬图”(白文)，“古樵”(朱文)，作题地点：无。林绂行书七律二首，年款：无，钤印：“林绂之印”(白文)，作题地点：无。 第十三幅：纸本，405cm285cm。林鸿年行书七古一首，年款：无，钤印：不清楚，作题地点：无。 第十四幅：纸本，102cm35cm。叶敬昌楷书七古一首，年款：无，钤印：“叶敬昌印”(白文)，“芸卿”(朱文)，作题地点：无。 第十五幅：纸本，238cm36cm。吴郡毛
9、永柏行书五古一首，年款：乙巳(1845年)仲秋，钤印：“永柏之印”(白文)，作题地点：津门官廨。雀洲行书五古一首，年款：无，钤印：“雀洲之印”(白文)，作题地点：无。罗俊畴行书四言传赞一篇，年款：无，钤印：“松村”(朱白文)，作题地点：无。林寿图楷书七律一首，年款：无，钤印：“林寿图印”(白文)，“颖叔”(朱文)，作题地点：无。郭柏荫楷书七律一首，年款：无，钤印：“郭柏荫印”(白文)，“远堂父”(朱文)，作题地点：无。古润赵霖楷书七律一首，年款：辛亥(1851年)除夕前一日，钤印：“臣霖印”(白文)，“笠农”(朱文)，作题地点：厦门官廨。 第十六幅：纸本，241cm33cm。江夏何焕绪楷书五律
10、一首，年款：道光乙巳(1845年)秋仲，钤印：“何焕绪字瑞庭号少华”(白文)，作题地点：无。永福鄢士元楷书七律二首，年款：乙巳(1845年)长至，钤印：“鄢士元印”(白文)，作题地点：无。燕江廖景晖行书七律二首，年款：戊申(1848年)皋月，钤印：“廖景晖”(朱白文)，作题地点：无。杨鼎元隶书七律一首，年款：己酉(1849年)春仲，钤印：一“石松”(白文)，一不清楚，作题地点：无。童荣南楷书七古一首，年款：无，钤印：“漱石居”(朱文)，作题地点：无。沔阳周揆源行书七古一首并序，年款：同治癸亥(1863年)冬初，钤印：“铁臣”(朱文)，作题地点：厦门道署。林树梅行书五律二首，年款：道光庚戌(18
11、50年)早冬，钤印：“啸云心声”(朱文)，作题地点：无。 二 陈忠愍公遗像诗卷(下称诗卷)中陈化成半身戎装画像一幅系工笔重彩，人物以传统的浅赭墨层层渲染而成。无作者题款钤印。 陈化成壮烈殉国后第十日，嘉定县令练廷璜觅得其遗体，殓于嘉定武庙，同时，“乃属程君庭鹭绘遗像，因纪以诗”(同上)。程庭鹭(1796-1859年)，初名振鹭，字序伯，号蘅卿，江苏嘉定人，是当时颇负盛名的山水画家和篆刻家。陈化成的最初的遗像即其所绘，并已有时人题咏。诗卷中另有道光癸卯五月陈化成的同乡苏廷玉在画幅上的题记：“初，练笠人刺史绘公像征诗。道光壬寅九月，余奉命到吴办理粮台，见公像赋诗哀之，阅属笠人再摹副卷，寄余归付其孤
12、，存之家乘。”这就是说，陈化成的遗像存世有两幅，一为道光壬寅年五月程庭鹭所绘；一为同年九月以后应苏廷玉要求，练廷璜(笠人)再摹的副卷。原作那幅应有画家程庭鹭的题款钤印，从练廷璜在诗卷中的题诗并序来看，根据原作“再摹副卷”的作者是其他画工，因此诗卷中的画像上没有署名。 据苏廷玉所撰墓志铭记载：陈化成之归葬厦门，时在道光癸卯(1843年)九月十二日。陈化成的家属到嘉定县扶榇南归，当是时，“醪城人争诣哭奠，罢市累日。即绘公像二：一留城中，一附枢去。”同安县志也载明：“绘像二，一留吴淞，一贻其子。”可见，这幅遗像的再摹副卷，从画的完成至道光壬寅(1842年)嘉平月(十二月)开始，到道光癸卯(1843年
13、)九月这段期间，先是在吴中一带得到练廷璜、苏廷玉、张际亮、王敕、梁章钜等人的题诗题记。陈化成的后人道光癸卯岁携归福建厦门后，继续向社会征诗，直至同治癸亥(1863年)，前后二十年，共得诗卷现存的所有诗文手迹。从题写的纸质各异以及题写时间等情况分析，陈化成的后人是分散征集而后才集中装裱成卷的。 三 陈忠愍公遗像诗卷是研究陈化成这个历史人物方面具有较高史料价值的文物。 1、保存了陈化成可靠的形象资料。上海市历史博物馆收藏一幅陈化成身着从一品官服的全身肖像画，是陈化成存世的唯一画像。画中的陈化成微髯而清癯，面貌威严中略带慈祥，呈六七十岁的年龄。诗卷中的这幅画像，陈化成戎装铠甲，两手前叉，虽仅绘半身，
14、但静态中颇见动感。这位老将面部表情沉毅果敢，一股觥觥的爱国正气跃然纸上，可与上海市历史博物馆收藏的肖像画相比美。 2、题诗题记中与许多当事人记录了有关陈化成的第一手资料。道光十九年(1839年)十二月五日，陈化成由福建水师提督调任江南提督，第二年五月，率兵防守长江口的吴淞炮台。至其殉国的二十二年五月，在任整整两年。在题诗题记的作者中，与陈化成私交较密者有同省的梁章钜、同乡的苏廷玉和为他收殓遗体操办后事的嘉定县令练廷璜等。梁章钜(1775-1849)字闳中，又字芷邻、芷林，福建长乐人。进士出身。时在江苏巡抚任上。他在诗卷中那幅题诗写道：“我与公同乡，而初不识面。”其下注曰：“余与公共事三阅月，有
15、不能己于言者。因摭旧事成此，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者。”因此他据实所写的应较可靠，该诗另一处小字注曰：“公莅任不入官署。即到吴淞，又不入行馆。所住帐房至不堪蔽风雨。余为改制一大帐房，公犹以兵帐皆敝，不忍独居新帐。余已允为一律更新。旋即卸篆去，不果行。”他在小字注又举了一件外人所不知的事，即中英吴淞炮战前夕，“公家在厦门。去年长公子来省视。居三日即遣回。闻眷属有自厦起程来苏之信，立飞书阻之，谓即到亦不暇相见也。”苏廷玉，字韫山，号鳌石，嘉庆甲戌进士，“与公同里又旧知”，时署苏州府(吴淞炮战时调任陕西延榆绥道)，他在诗卷中的题诗小注也记录了陈化成书信的一段话，颇有史料价值“公与余同里旧识，上年春余侨居吴
16、下，公贻书云：逆焰甚张，某海上攻战四十余年，如贼来必力战，可以制胜。至成败自有天定，但能为国宣力，死亦心甘!敢以奉告。其志可知矣。”梁章钜的诗注还有两条与近代上海史有关的史料：第一条乃记两人共同商量，维护战前上海一带的社会秩序一事云：“公密告余曰：闻上海城中有闽人林某者雄于赀力，能啸聚二三千人，邑人皆畏之。若有外警，君须防其内讧也。余侦之，果然。立饬县官设法招致之，假以词色，动以乡情，并令其协粤商俾为我用。五日而帖然就抚。佥谓从此城中不虞内变云。”另一条记陈、梁两人战前抵制牛鉴，开港保护商民一事云：“客秋前，督部奏准封港，上海商民数千向余哀诉，几成罢市。余与公定议，一面批准开港，一面据实奏闻，
17、欢声雷动。三日内吴淞口外商船，扫数进关。而夷船踵至，众有更生之庆。时督部由镇海移檄，尚疑我两人庇护闽商，欲更讦奏，而镇海旋失守矣。”此皆近代史难得的史料。 3、对陈化成生平的研究方面，诗卷中的题诗题记也提供了一些重要的证据。如陈化成殉难后，宝山、吴淞陷落，到底几天后才找到遗体?诸说不一。清史稿?陈化成传记为8日，宝山县志?陈化成为10日，松江府续志?陈化成传、同安县志?陈化成和清王清亮溃痈流毒卷四“陈军门小传”等均为12日，张际亮在诗卷中记为17日，连自称“同里旧知”的苏廷玉也记为“十余日”。诗卷引首的作者练廷璜题诗则写道：“廷璜时任嘉定令，觅死士募公尸。越十日，殓于嘉定。”当事人记为“越十日
18、”应最可靠。 四 诗卷中，一批像阮元、张际亮、彭蕴章、梁章钜、苏廷玉、陈庆镛等在中国近代史和文学史甚有名气的人物的作品不仅具有文史价值，而且称得上是文学、艺术的不可多得的珍品。阮元(1764-1849年)字伯元，号芸台，江苏仪征人，既是经学家、名宦，又是书法名家。他85岁时在陈化成遗像上所题观款虽仅行草两行22个字，但遒劲自然，很有掺透魏碑书风的功力。张际亮(17991843年)字亨甫，福建建宁人。著名爱国诗人，曾客林则徐幕。他那首慷慨激昂的“公生恃长城，公死震穷发”的五古诗章，不但诗写得精彩，而且小楷也写得娟精秀逸，确是少见。陈庆镛(1795-1858年)字颂南，福建晋江人。在御史任上，曾以
19、弹劾琦善等投降派而有名于时。他诗不多作，所作“不见陈老佛，手执红旗呼战士。以一当十皆奋起，炮声人声震百里。夷人当之皆披靡，火轮辟易不敢驶”一诗苍凉悲壮，在清诗中并不多见。林则徐的同学、至友杨庆琛(17831867年)平生工诗，著有绛雪山房诗钞，他的“天下皆公辈，西夷敢弄兵”等诗句，读罢尤令人扼腕。值得珍视的是诗卷中有一段近代积极提倡“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魏源、射鹰楼诗话的作者林昌彝和邵懿辰、梅曾亮、朱琦等爱国人物的观款合题。此外，还有林鸿年、林寿图、林绂、廖鸿藻、郭彬图等八闽名宦诗人，他们的佳作还为乡邦文化增添了光彩。这些歌颂和缅怀陈化成的题诗作品，充满了爱国主义思想感情，所以说陈忠愍公遗像诗卷
20、已非一般人物题咏之类的文物所能相比。注释 苏廷玉：大清建威将军江南提督忠愍陈公神道碑，载何丙仲编纂：厦门碑志汇编，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4年。 陈忠愍公遗像诗卷练廷璜题诗前序。 俞剑华：中国美术家人名大辞典，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年。 苏廷玉：皇清诰授建威将军江南提督忠愍陈公墓志铭，载何丙仲编纂：厦门碑志汇编，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4年。 黄树滋：陈忠愍公殉节始末记，载咸奉二年刻本表忠录卷一。 张际亮在诗卷的这首诗收入思伯子堂诗集卷三十二，亦收入清诗纪事卷十五“道光朝”，前有序：“公殉上海之难，后十七日，嘉定令练君廷璜求得其尸，颜色如生，绘图征诗。十二月，余过苏州，练时为吴县令。因苏鳌石制军属余为诗，练本余乙酉同年，其好义可嘉尚也。”因此考证张际亮诗当作于壬寅岁十二月。 (责任编辑：许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