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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宣威可渡关古道就从贵州的山上下来,直到北盘江边。真是异域一一雄大磅礴的乌蒙山一望无尽,夕阳下伟岸 的身影笼盖四方,散出淡淡的蓝光。北盘江在群山中挤出一 条缝隙,把云南和贵州分隔开,一边是黑色的山峦,另一边 是红色的大地。白云苍狗,古道西风,在这种过于荒凉的自 然之中,让人感觉自己渺小得连悲哀都是徒劳。云南就这样被群山环抱着,当年的“国道”也只好从这 里进入云南。秦筑五尺道,由宜宾经石门(盐津豆沙关)通 朱提(昭通)达味县(曲靖)至滇池,使可渡成为“滇黔锁 钥,入滇咽喉”,曾有“弹丸岩邑,南通六诏,北达三巴, 东连金筑,行旅冠裳,络绎辐辏”的记载。可渡是云南的大门,打开大门,里面的一切自然就任予
2、 取夺。自古征服云南,必先占领可渡,历史上除了忽必烈是 走滇西外,蜀汉诸葛亮、明代傅有德、清代鄂尔泰都是经可 渡入滇,并在此发生激战。诸葛营、得胜坡、古炮台,一场 场金戈铁马的正剧背后是无限的血雨腥风,每次可渡关城楼 上旌旗飘摇的时候,史书上记载的是“斩首万余”。也许这段古道有别于别的古道,更为独特之处就是每一块石板 都是用鲜血浸泡过的。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在了这条古道上。弯弯曲曲的道路 全部由青石板铺成,宽约 2 米,呈“之”字形沿河岸盘旋而 上。数千年的风霜雨雪, 路面已经变得坑坑洼洼, 杂草丛生, 坚硬的石板上还留下了众多人踩马踏的印迹。明、清两代, 可渡是东西往来最频繁的驿道,云南的铜矿
3、,苏杭的丝绸, 经商贩运往各处;由京城发往云贵的各项政令,也在沿途各 个驿站的协助下,以六百里加急传至目的地。我用手轻轻地 抚摸着深深的马蹄印,耳边仿佛听到来往于云贵各地的商贩 们在用贵州、云南、四川及其他方言的交谈声;运送货物的 牛马的嘶鸣及踏在石板路上的脆响声;轿夫们抬着那些省亲、 赴任的官员们,经过长途跋涉后从喉咙中发出的喘气声。我 抬起头,遥望驿道顺着山坡的蜿蜒,沿着可渡河岸,曲折向 远方而去。从秦至今,几千年历史过眼云烟,昔日至尊无上 的王侯将相和那些达官显贵们,都已随着时间的逝去而化为 黄土一坯,只有这条支离破碎的古驿道,这千百年来被过往 行人及马匹踩踏出来的印痕和这每年春风吹又生
4、的沿途杂 草还象生命的轮回一样存在着,铭刻着这里曾经的喧闹与繁 华。过去在江边的山坡上,有一座飞檐翘角的亭子,这就是 当年的接官亭。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古人最为吟 咏的十里长亭, 是一个催人泪下的地方。 不论是总督、 巡抚, 还是小小的七品县令,当年都是在这里进入云南。但我想他 们的心情是苦涩的一一远离了繁华中原或锦绣江南的故乡, 进入云南的一瞬间,前面就是天之涯、地之角,晚风拂过北 盘江畔的垂柳,夕阳映照着连绵的群山,接官亭里的官员们 怆然而涕下。当然也有潇洒者,如杨升庵者,触景生情,题 下了“山高水长,水流云在”的千古佳句。第二天的清晨,我就要离开这里。北盘江畔,只闻空山 鸟语,不见万径人踪,忽而有几只红尾或白尾的小鸟从眼前 闪过。古道杳杳,一段历史就湮没在荒草中,昔日过往的大 小官员、羁旅行商早已渺渺。在最后的一刻,我又由东向西 地把这条古道的上下仔细看了一遍。消失在天尽头的接官亭, 蜿蜒在峡谷中的石板路,村子、桥、磅礴的乌蒙山,都没有 变。不管我是想着古道、历史,还是想着人生、现实,这天 下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