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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说唐诗三百首唐诗三百首，清孙洙选编。孙洙，别号衡塘退士，江苏无锡人, 乾隆十六年17 5 1进士。诗实选3 0 9首，显然是让篇数和诗 经3 1 1篇 其中六篇有目无辞 大体相同。杜甫咏怀古迹五 首只选了两首。道光十一年四滕吟社重印时将五首选全，故今本为3 1 2首。衡塘退士在书前写了一篇仅1 3 2字的序，全文如下：世俗儿童就学即授千家诗，取其易于成诵，故流传不废。但其诗 顺手掇拾，工拙莫辨，且止五七律绝二体，而唐宋人又杂出其间，殊 乖体制。因专就唐诗中脍炙人口之作择其尤要者，每体得数十首，共 三百余首，录成一编，为家塾讲义，俾童而习之，白首而莫能废，较 千家诗不远胜耶！熟读唐诗三百首，可不
2、能吟诗也会吟，请以是篇验 之。这篇序谈不上有任何理论阐发，他的选择标准也只是“脍炙人口 之作择其尤要者”罢了。令人惊讶的是如此一个“家塾讲义”却有极强的生命力。历代的 诗歌选本其流传之广，阻碍之深，除诗经文选外，五七言诗选 没有任何一本能够和唐诗三百首相较；而且唐诗三百首较之诗经文选更易为一样人所同意。千家诗虽流传亦广，但确 有孙洙所说的缺点，够不上档次。五四以来，专门是1 9 4 9年以后, 近代学者用“新观点”编的唐诗选本多不胜数，有假设干种还冠以“新 选唐诗三百首”的名目，竟然没有一种能够和孙选相抗。孙选三百首 无数次重印，老是出来就一抢而空，今人选本却默默无闻，乃至不久 就湮没了。唐诗
3、三百首成功的要领究竟安在呢？ 一个重要的缘故是，孙 洙让所选的作品范围在一个美学体系、一种审美标准之内。全书凡选 录七十七位诗人的作品，但咱们读起来除极少数之外，仿佛是在读同 一作者不同时期的诗作，只觉其温厚和平，和谐顺畅，可不能因风格 内容转变太大而感到不谐调。因为他所选的都是风格典雅浑厚而语言 典范流畅的诗篇，节拍和美，音韵铿锵，而于冷峭幽涩险怪纤巧绮靡 之作那么加以排斥。一样不涉复杂的历史事件，即使涉及，由于表达 的顺畅也容易明白得；白居易的长恨歌即属于这种典型少数作 品如韩愈石鼓歌、李商隐韩碑例外。作品绝大多数超级优美, 披翻咏读，如信步桃花源里，只觉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迎面惠风和 畅
4、，花香鸟语，令人心旷神怡。孙洙的选录标准，自有其时期渊源。孙氏生当乾隆盛世，其时在江南，沈德潜的诗教阻碍专门大，孙 洙的选诗标准，大体上脱不出沈氏的藩筒。沈德潜论诗强调“温柔敦 厚”，追求“体魄声调:他在唐诗别裁序中揭露他的选诗标准时 说：“既审其宗旨，复观其题材;徐讽其音节，何尝立异，不求苟同, 大约去淫滥以归于雅正，与前人所云微而婉、和而庄者，庶几一合焉; 此原意所存也J在重订唐诗别裁序中又说：“至于诗教之尊，能 够和性情，厚人伦，匡政治，感神明；和作诗之先审宗旨，继论文体, 继论音节，继论神韵，一归于中正和平。”沈德潜的这些论述，验之孙 洙的唐诗三百首是十分合拍的。“去淫滥以归于雅正”，
5、“一归于中 正和平”，正是孙氏三百首选录的依归,所选录的作品也明显受沈氏唐 诗别裁的阻碍。全书3 1 2首诗，有2 3 9首与唐诗别裁所选 相同，只有7 3首是别裁所没有选的。其中五言古诗4 0首，仅有四 首不同于唐诗别裁；七言古诗4 2首，只有7首不见于唐诗别裁; 七言律诗5 3首，也只有11首是唐诗别裁所没有选的 其中单 李商隐一个人就占有8首，除开李商隐就仅有3首不同了 。五言律 诗、五言绝句、七言绝句，不同于唐诗别裁的略微多一些。孙洙 无疑是沈德潜的跟随者，即便是唐诗别裁不曾入选的作品，唐诗 三百首所选大多仍符合沈德潜的诗选标准。沈德潜的诗论在必然程 度上反映了乾隆盛世的风尚，因之受沈
6、氏阻碍选就的唐诗三百首 也曲折地反映出乾隆盛世的气象。唐诗三百首之因此成功，还有一个重要却又简单的作法，确 实是突出重点。有唐三百年，突出盛唐一段，选录达1 5 0首之多， 快要全书的二分之一。盛唐又突出李白、杜甫、王维三家，凡选录9 8首，也快要全书的三分之一。第二孟浩然、王昌龄、岑参等选录也 很多。盛唐以后也各有重点。由盛唐进入大历的诗人突出韦应物和刘 长卿。白居易的诗入选不算太多，只有六首，但因选入了长恨歌 琵琶行两篇无与伦比的长诗，就使白居易在书中具有特殊的分量。 中晚唐近体诗那么突出李商隐和杜牧。如此重点突出，使全书的作品 成为最优的选择。只是，尽管唐诗三百首所选的作品绝大多数确 是
7、优秀之作，也有少数作品选录不妥。如藜毋潜春泛假设耶溪、元 结石鱼湖上醉歌，都不够水平。即便是大伙儿作品，如李白金陵 酒肆留别、杜甫寄韩谏议注、孟浩然夜归鹿门歌，在他们自己 的集子里也并非上乘。至于像郑畋的马嵬坡，格调甚低，更不该入 选。应该看到，受选家诗论的局限，唐诗三百首的选择从整体说也 是有缺点的。孙洙强调风格的和谐，轻忽乃至排斥艺术的多样性。如 李贺的作品一首也不选，可能是以为他过于诡谪；储光羲的作品也不 选，可能是嫌其轻淡。初唐仅选了王勃、骆宾王、杜审言、沈侄期、 宋之问五律各一首，沈还选了一首七律；而卢照邻长安古意、张假 设虚春江花月夜都未入选，显然是以为他们风格轻绮。但孙洙对 李商
8、隐的无题作品似有所偏爱，李的锦瑟一首，春雨一首，无 题六首，沈德潜都未选，或许是嫌其诗旨隐晦，而孙洙都选了。这 是孙洙诗选与沈氏诗风相违的极为独特的例子。唐诗三百首皈依温柔敦厚、中正和平的诗教，回避矛盾斗争, 关于反映现实较为尖锐的作品都尽力排斥。李白的作品总的说来选录 适当，但古风五十九首一篇不录。杜甫诗选录如此之多，而“三 吏”、“三别”、赴奉先咏怀北征这些名作一篇未选。整个中唐新 乐府运动的作品一篇不取。中唐李纠I悯农诗，晚唐聂夷中伤田家、 皮日休正乐府等反映社会现实较为深切的作品也都一概撰斥。上 述作品除李绅、皮日休之作外，唐诗别裁都入选了，可见孙洙比沈 德潜做得还要极端。因之，唐诗三百首作为怡情悦性的读物是专门 好的，而于通过诗歌了解历史、熟悉生活那么有严峻的不足。唐诗三百首选诗的优胜与欠缺，很值得选家借鉴和研究。任 何选家都有偏向性，如何既维持一种“合理”的偏向，维持一种“正 确”的审美标准，又大体能反映每一代诗歌的全貌，是选家面对的重 大课题。在任何时期里，伟大杰出的作家老是少数。因此突出重点， 而又不遗落其他作者的优秀之作，是对选家的识见和目光的考验。这 些咱们都能够从孙洙的成功和不足中取得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