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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271937年中共革命根据地股份制企业股票研究股份制企业制度产生后，在西方各国得到迅速传播和发展，它“对社会经济发展的促进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标志着现代各国经济生活中的新时代”1。在近代中国，这种从国外引入的股份制企业制度诞生于晚清的洋务运动时期，以其强大的生命力，不断发展，历经北洋政府时期、南京政府时期、汪伪政权时期，成为近代中国社会经济发展企业资本组织的主流形式。而在近代中国的另外一种性质的政权新民主主义性质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根据地是否存在股份制这种企业资本组织形式，若存在，其组织和运行方式是怎样的，呈现哪些特点？这些问题，一直以来为外界所不知。事实上，在中共革命进程中，中共在
2、各个时期建立的根据地、解放区实行过合作化，创立过股份银行，发行了合作社股票和银行股票。长期以来，由于相关的文献资料和股票的原件存留很少，学者对中共根据地股份制企业和股票的研究相对薄弱。笔者以作为史料刊刻出版的股票影印件或临摹件为基础，对19271937年中共革命根据地的股份制企业股票作尝试性研究。 一、中共革命根据地股份制企业的创立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开创了一条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在国民党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地区建立苏维埃政权，开辟农村革命根据地。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为了粉碎国民党军队的军事“围剿”和经济封锁，发展根据地经济，各根据地先后建起股份制企业，如各种形式的合
3、作社、苏维埃政府股份制银行，为巩固革命政权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合作社有生产合作社、消费合作社、粮食合作社等；各根据地先后创办了浏平农民银行、闽西工农银行、闽浙赣省苏维埃银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湘赣省分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湘鄂赣省分行。随着股份制企业的建立和运行，根据实际情况，各根据地也发行了不同类型的股票，合作社的股票有生产合作社股票、消费合作社股票、粮食合作社股票等。苏维埃银行类股票有银行股票、信用合作社股票等，各级苏维埃政府通过多种形式的宣传，动员群众集资入股、增加储蓄，扩充合作社和银行基金，把发行和推销各类股票作为当时经济工作的中心任务来抓。 二、中共革命根据地股份制企业股票
4、的特点 为了解当时根据地股份制企业股票的特点，须对其发行的股票的文字进行必要的解读，现以湘赣工农银行发行的股票和消费合作社股票为例，分析股票的特点如下。 第一份湘赣省工农银行股票分三联：股票联、股金收据联、存根联，股票由银行印制，分发至湘赣根据地内各县，各县自行编号发行，为记名式股票，1元1股一张，为竖式版面，蜡版刻制印刷。形制类似梯形，梯形中最上方两行横写“湘赣省工农银行”、“股票”；下边长方形框内是股票的具体内容。票面内容从右向左直书，右边第一行为“XX县x字第x号”以及“股员XX”。第二行直书“兹有XX县第X区第X乡苏维埃政府第X村同志XX愿加入本银行为股员，出具股本银洋壹元整。按照本银
5、行简章规定，得算合乙股，其股本金当即收足，另立字据为证。自入股之后，在出股之前，即为正式股员，得依照本银行简章享受盈利并负起责任，其股本息金，得每年终结算发给一次，如果本银行获得盈利时，股员得依照本银行简章享受盈余金，特发给股票，交股员执照。”此外，股员执存股票，应遵照下列条约：“（1）股票遗失，不挂失号，并不发还股本金。（2）股票如有涂改字样，或破烂缺角，字迹不明显了，均作废票，并不发还股本金。（3）股票不准典当卖出，或作货币流通。如有未遵守者，即剥夺其股员的一切权利，准票币收回之。”最后三行直书“银行股员经手人XXX”“Xxx县X字第xxx号（骑缝文字）”“公立XXX年X月X日订”2162
6、。 第二份是县、乡区消费合作社发行的股票，蜡版刻制印刷，形制上比湘赣省工农银行股票简单，多为竖式表格版面，整体形状为长方形体，由上到下分为八栏，第一栏和第八栏所占内容较大。第一栏的文字为“XXX合作总（或分）社股票，第XXX号；第二至第七栏中间部分为固定表格，分别横书并相应填写“社员姓名XXX”“住址XXX”、“成分XX”“家庭人口XXX”“股款XX”“共计股金XX”；在第三栏和第六栏间，有一个可以辨认出来的紫色印章，印章文字为：XXX消费合作社第X分社。第八栏为该消费合作社管理委员会人员和经手人等人的姓名XX，并加盖方形小印章，以及发行该股票的日期2173。 通过这两份股票，首先，可以确定的
7、是，中共领导的革命根据地建立的合作社、银行发行的股票，有力证明了这里实行过股份制。其次，这些股票都是蜡版刻印，竖式版面，由右向左横书标题名称，辅以手写文字，加盖印章而成，起到增强各根据地群众对苏维埃政府的信任，分发给更多的购股者（根据笔者所见资料，如湘赣省工农银行个别股票编号已有800多号，还有的消费合作社股票编号已达到5万多号，可见购股者数量更多）的作用。再次，这二张股票的形制比较简单，与当时根据地初建不久，经济条件有限的状况相一致。特别是湘鄂赣工农银行股票的形制和具体内容，体现出传统中国政府公文布告的特点：上边类似梯形，梯形中是执照、公告的标题，下边长方形框内是具体内容。与晚清时期中国最早
8、的股份制企业（轮船招商局、开平矿务局）发行的股票形制上基本一样3。由于根据地建立不久，民众的眼界和接受习惯等问题，中共希望通过形制上的相似来增强其发行股票的法律性和权威性。但此后发行的消费合作社股票在形制上更?榧虻?整体形状是一长方形体，可见，根据地经过一段时期一定发展，民众已渐渐习惯中共政权的特点和权威之后的安排在股票形制上的体现。革命根据地股份制企业股票的特点有以下几点。 其一，湘赣省工农银行的股票，票面上明确规定了入股者的名称、股金数目、入股者的应拥有的权利和义务、应享受的息金和盈余金等，这与其他时期其他政权下的股票规定大致相同（如股票上的息金和盈余金与其他时期其他政权下股票的官利和红利
9、大致相当），所不同的是入股者称为“股员”而非股东，以体现中共政权的特点。 其二，二份股票的面额每股单位都是一元、5角，每股金额很低，其目的是能够吸收较多的社会零散资金入股，因为中共政权刚建立不久，经济不发达，面临诸多困难，很多地主的财产被剥夺，入股对象只能是一些略有手头略有资金的一般民众，若每股金额规定较大，既不现实也影响集资效果，股金较低可以使广大的贫苦大众都有机会入股，购买股票。 其三，湘赣工农银行的股票票面文字中有“自入股之后，在出股之前”的字句，这说明民众购买了股票后，因其他原因，可以合法退股，这与其他政权下的股份制企业购股人购买股票后，只能转卖不能退股状况是不一样的，这是根据地股票很
10、有特色的规定，与其后有“股票不准买卖典当，不能作货币通用”的规定相呼应，在这里购股人“可以出股”的规定可以理解为是用于补偿股票“不能买卖典当，不能作货币通用”规定的不足，使得那些想入股，又因资金不足或其他原因资金周转不开的民众在购买股票时消除顾虑，都有机会参股。 其四，消费合作社这张股票上，有一栏为“成份（成分）”，须标示股员的身份。这种“身份”的强调体现了当时以阶级斗争为理论根据建立的中共政权的性质，估计也是近代中国唯一在股票票面上标示股员“身份”的股票了。那么，成分为“地主”或“富农”的人是否有资格购买根据地发行的股份制合作社的股票呢？由于笔者掌握的这一时期资料的有限性，无法做出解释，但从
11、湘赣省工农银行购股票票面显示购股者“应遵守下列条例”的文字中，能够看到中共对发行的各类股票做出的严格规定（相对于其他时期其他政权发行的股票）。当然，这与当时根据地面对国民党的围剿，经济封锁，形势严峻，中共不得已的做出的规定，这成为根据地股票的一大特色。 三、中共革命根据地股份制企业股票的管理制度 为了促进根据地经济发展，改善群众生活，根据地的各类合作社和银行积极发行股票，广泛吸纳民间闲散资金。对中共来说，股票发行和管理、使用需要按照一定的规定来进行，股份制企业股票管理制度可分为两个层面。 第一，中央层面，包括直接或间接与合作社、银行股票管理制度有关的党中央、中央政府及其相关部门颁布的决议、决定
12、、方针、指示。以合作社为例，中国共产党在1922年7月的“二大”上通过关于工会运动与共产党的议决案、1925年中国共产党告农民书、1926年农民会议决议案、1927年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等重要文件中都提到主张建立各种类型合作社，“合作社尤其是消费、信用、贩卖三种合作社，确实是农民所需要的，号召在农村通过入股的形式募集资金建立合作社”4，用以改善根据地农民的生活，促进农村经济的发展。随后，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又在1933年3月颁布了关于组织犁牛站的办法，希望站内社员通过“合股”购买耕牛，对想入股的农民通过缴纳入股金，成为站内社员，扩充社内股金，解决犁牛农具短缺的问题。4月颁布了合作社暂行
13、组织条例，在该条例中规定，“合作社组织为发展苏维埃经济的一个主要方式是保障工农劳动群众利益的有力武器；消费、生产、信用合作社之社员，不仅兼股东，而且是该社的直接消费者、生产者、借贷者每个社员其入股之数目不能超过10股，每股金额不能超过5元，以防止少数人之操纵”587-88。9月先后颁布生产合作社标准章程、消费合作社标准章程信用合作社标准章程等章程，对各类合作社社员入股金额、股票发行、转让、遗失等做出明文规定5264-265。如生产合作社标准章程中规定，“本社股金定每股大洋一元，以劳动力为单位，其一个参加生产的劳动力愿入数听便”“凡交足股金之社员由本社发给股票”“社员如欲转让其股于继承人时，须该
14、继承人仍愿参加本社生产者，方能许可”“股票如有遗失，应先报告管理委员会挂失，一面登报声明作废后，再向本社请求补发新股票”5366-380。可见，再如消费合作社标准章程规定“本社股金定每股大洋壹元，以家为单位，其一家领入数股者听（便）本社股票及购买证概用记名式盖以本社图记，由管理委员会主任签名盖章；社员有转让其股票于承继人之权，但须得管理委员会之可决”549-50可见，上述两章程相关规定类似。临时中央政府颁布的这些决议、办法、章程和条例都成为随后建立银行、合作社的主要参照标准，同时也是发行、管理各类股票的制度安排。 第二，各根据地或地方政府发行的股票章程或条例，以及散见于各种决议、决定、布告中关
15、于各类股票的专门规定和制度。以闽西根据地成立米办合作社和闽西工农银行为例，1930年3月，在闽西召开的第一次工兵代表大会上通过了经济政策决议案，在决议案中，提出在粮食短缺的地区，组织办米合作社，有组织的向白区买米，在米多的地区组织贩卖合作社，将米运到其他地区销售，政府将给予办米合作社帮助。同时要求在各地普遍发展信用合作社组织，以吸收乡村存款，并规定了发展合作社组织的原则5297。随后，5月闽西苏维埃政府颁布了合作社条例，明确规定了成立合作社的条件、合作社登记、盈利分配、工作人员的选举办法等要求5355-360。1930年9月闽西苏维埃政府又先后发布关于设立闽西工农银行和闽西工农银行章程，就银行
16、本金、股票、利息、红利分配作了规定：“银行资本金总定额20万元，分作二十万股，每股大洋一元，一次收清；银行股票用无记名式，分一股一张、五股一张、十股一张三种；红利分配，逐年盈利，以百分之二十作公积金，百分之二十奖励工作人员，百分之六十归股东照股摊分。”5337-338上述根地政府颁布的决议案、条例、章程中涉及合作社、银行、股票的原则、规定和办法都是各根据地地方政府建立合作社、银行发行各类股票的制度框架，用以支撑票据体系的正常运行。 四、中共革命根据地股份制企业股票管理制度的运行 根据地股票发行管理制度的运行要通过一定的组织系统才能起作用，而合作社、银行成为股票的发行管理系统。 以合作社为例，为
17、了发行股票，根据地的合作社建立了自上而下的三级严密的组织管理系统：省一级设总社，各县设对应联社，各乡设合作社。首先，合作社内部组织机构有社员大会、管理委员会、审查委员会组成。这些机构规定了需要履行的职责，“本社以社员大会为最高组织，由全体社员组织之”；“社员大会须有三分之二社员出席才能开会”。社员大会有如下职权：“选举、罢免或处分管理委员及审查委员”；“制定或修改本社章程及办事细则”；“通过或开除会员”；“审查三个月之营业报告及决算”；“决定下三个月营业之方针。”5336-337管理委员会则负责具体社务和业务经营，审查委员会负责审查合作社的账目，规范管理委员会的经营行为。其次，对合作社内部股票
18、的发行也有严格的规定：“本社股金定每股大洋一元，以家为单位，其一家领入数股者听（便）”；“本社股票及购买证概用记名式盖以本社图记，由管理委员会主任及副主任签名盖章”；“社员有转让其股权于继承人之权，但须得管理委员会之可决”；“股票及购买证如有遗失情事，应先报知管理委员会挂失，一面登报声明作废后，再向本社请求补发新股票。”5331-332由上可知，合作社及股票发行的管理系统设置周密、健全、管理到位且有成效。通过这套组织和管理系统，依据一定的制度，对股票的发行实行动态的管理。 五、中共革命根据地股份制企业股票发行的绩效 根据地地处内陆偏僻山区，交通不便，民众与外界联系较少，消息闭塞，农民受教育程度
19、低，加之根据地刚建立，政权尚未稳固，宣传不够，民众根本不知道合作社、银行是什么机构，集资入股做什么，参加合作社、入股银行、购买各类股票能带来什么好处，面对这些问题，从中央到各根据地的地方政府，到合作社、银行干部专门耐心细致向群众做宣传解释工作。如，闽浙赣省苏维埃政府为了鼓励群众向银行入股与储蓄，把扩大银行基金，发展苏区经济作为当时经济动员的中心工作之一，苏维埃政府在1930年9月、10月、11月三个月向群众发出了银行入股的号召，并成立了专门的招股委员会来组织群众入股6。根据政府指示，苏维埃银行“实行股票发行和付息的规定，采取群众自愿集股，每股1元，每张一股，共印100万张。股票放在银行，由财政
20、部下达任务和进行调拨，各县、乡认购，数量不定，自由认购。股息周年6厘计算，年终结账，凭股票领取股息”774再如，湘赣省苏维埃政府要求根据地各级政府以开展政治运动的方式，在群众中广泛宣传动员，完成湘赣省分行扩股任务8。政府号召根据地民众加大集资入股力度：“望我全体股员领导广大工农劳苦群众，热烈集股加入银行，储蓄银钱到银行来，以扩大其财力，更大量的来负担他的伟大任务，这是于银行的前途和我们的利益，具有伟大意义。”9159通过宣传动员，群众积极入股，圆满完成了入股的任务。当然在集股和扩股的过程中，由于政府的宣传工作不到位，个别地区（如宁冈、萍乡等地）发生银行强迫群众集股、扩股的现象，挫伤了群众的积极
21、性，但大多数地区的群众出于对苏维埃政权的信任，纷纷加入合作社、参与银行的集股、扩股，并购买各类股票。甚至有的群众将自家少有的积蓄拿出来认购股票，没有现金群众就以物资折股，相应政府的号召。 在各根据地的苏维埃政府对银行、合作社给予大力支持和帮助下，农民参加合作社、入股银行的积极性很高，银行、合作社发展非常迅速并取得较好的绩效。如1932年上半年湘赣省工农银行群众集股达2万元，由于工农银行在群众中赢得较好的信誉，到年底，省工农银行的基金和股金价值达6万元932，为随后开展的各项业务打下坚实的基础。闽浙赣省苏维埃专门成立招股委员会组织群众入股，“群众踊跃入股，有的人认股多达二三十股，有的同志没有现洋
22、就用谷子折股，50斤一股。短短3个月，群众节约资金入股几十万元。”775群众入股成效显著，充实了闽浙赣苏维埃银行的基金，为提升银行货币的信誉，支持根据地的经济建设奠定了基础。各根据地消费合作社发展也非常迅速。例如，1933年8月江西经济建设工作会议之后，瑞金县合作社发展很快，1933年8月前后，消?M合作社社员从9 000人增加到14 300人，股金从11 000元增加到16 500元。兴国县的消费合作社社员等于以前整个时期发展的数目，增加到14 600人5154-155。因此合作社的经济实力得到加强。由此可见，壮大了各类合作社和银行的经济实力。 六、结语 1.从湘赣省工农银行股票到消费合作社
23、股票显证了在新民主主义政权性质下的中共根据地，股份制这种资本组织形式以其强大的生命力存在着。这对于一个政权尚未稳固，经济不发达，同时又受到国民党政府军事围剿和经济封锁下的政权，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正面而积极的作用。 2.中共采用股份制这种资本组织形式与其他政权下的股份制并不完全相同，具有股金较低、“可以退股”，标明“成份（成分）”等特点，突出了中共政权的特色。 3.在中共政权下，实行股份制，发行股票既得到政府的支持和鼓励，又得到民众的欢迎和支持，股票票面出现“自愿加入”词句，且两份股票的数字编号很大就是例证，可见股份制这种资本组织形式在中共政权的经济发展中展现出了她的威力，壮大了各类合作社和银行的经济实力。 4.中央和地方政府颁布的决议、决定、方针、指示中涉及合作社、银行、股票原则、规定、办法等都是股份制企业发行各类股票的制度框架，用以支撑票据体系的正常运行。合作社、银行作为股票的发行管理机构，内部设置健全、管理到位有效，依据一定的制度，对股票的发行实行动态的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