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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孔雀东南飞“二别”分析 作为叙事诗名篇，孔雀东南飞中的心理描写实在精微。以故事中的“二别”为例，可以通过分析人物的心理更好地把握人物的性格形象。所谓“二别”，即两次作别。 一、严妆作别 本小节有一段细节：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刘兰芝与婆婆和小姑辞别的话，颇为有趣。诗中没有描写她对婆婆说话时的神态，这给读者留下来想象的空间。我们可以猜想一下，依照她的性格及涵养，应该既不至于表现出怨怒之气，又不至于眉开眼笑若无其事。总之，她应该是不卑不亢地陈言：有可能低头细语，但不致于委琐卑贱；有可能抬头挺胸，但不致于趾高气扬。想象的空白留得恰到好处：因为它真
2、实地反映了刘兰芝对婆婆的态度。 而对于小姑，情况就不同了。她与这个稍小于自己的同辈人，可谓姐妹情深，在她面前也就毫无隐忍的必要，自然、直率地“泪落连珠子”。这泪，主要为不忍离别而落，相对比较单纯。 及至“出门登车去”，就变成了“涕落百余行”，悲伤的程度更深，内涵更为丰富。归纳起来，笔者以为有如下几层涵义： （一）这泪，为不忍离别而坠。不忍离别的原因有三：一是不舍夫妻之爱，二是不舍姑嫂之情，三是不舍婆媳之亲。前两者很好理解，最后这点也是实际存在的不舍婆婆即放心不下她老人家，表现了刘兰芝的宽容善良之心，或者说以德报怨、不计前嫌的胸怀。 （二）这泪，为无奈离别而坠。刘兰芝面对的是有形的和无形的两种无
3、奈。有形的无奈是焦母这个严厉苛刻的婆婆身上说一不二的权威，无形的无奈是当时的婚姻制度与社会风俗本身的权威。 （三）这泪，为高调离别而坠。被休一事，在那个社会，至少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对此事，刘兰芝没有低调处理，比如说灰溜溜地收拾起细软行李，在某个月白风清的黄昏或者微光初露的清晨，悄无声息地一走了之。实际上她的做法与此相反她要隆重地告别这个伤心之地：先是精心打扮，然后是情意绵绵的千叮咛万嘱咐。值得注意的是，这种“高调离别”掩饰了刘兰芝内心的真实情感：她虽然十分坚强，但也有脆弱的一端：毕竟有谁愿意抛弃这夫妻相得的日子啊。可是，真实情感又不得不通过高调离别的方式来掩饰，这种掩饰表现在辞别婆婆时不得不装
4、得满不在乎，且谦恭有礼，言语举止可谓滴水不漏。为什么刘兰芝在辞别之际还要顾及自身的美好形象，而不能像普通被休的媳妇那样，有可能在离开之际将积怨来个情感总爆发？其实这是与她的教养分不开的：“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而恰恰是这种由个人素养带来的情感掩饰，对于人性的舒展来说，多多少少是有悲剧意味的。刘兰芝想必也要为此而坠泪吧？ 二、生人死别 本小节有如下描写：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刘兰芝和焦仲卿之间的对话蕴涵着三层
5、意义，按对话所在三段的先后顺序分别分析如下： （一）刘兰芝的无奈之辞（“伤害”出发）： 1.“何所望”者不止于“君”（焦仲卿），亦有“我”（刘兰芝）。 “君还何所望”的实际涵义是“你我还有什么盼头啊！”而非“您还有什么盼头啊！”可惜焦仲卿似乎没听出此话的深层涵义刘兰芝真得也相当绝望，而是误认为刘兰芝在作决绝的表态。所以，他好像觉得这是来自刘兰芝的“伤害”，因为这并非真的伤害，所以加了引号。 刘兰芝因为处境的无奈，但又需要排遣心中的痛楚，于是便选择了疑似伤害的形式诉苦于焦仲卿面前，可惜被她那憨厚的丈夫给误读了。 2.将对母、兄的怨意转移到焦氏之身。 刘兰芝为什么要将对母、兄的怨意转移到焦氏之身？
6、对刘兰芝而言，母、兄（尤其是兄）不支持自己的选择，无异于路人，那么，可靠的亲人，唯有自己所爱的焦仲卿了。所以说话不妨随便一点，因为可靠，因为可以信赖。对母亲和兄长，刘兰芝不宜表现出埋怨，便只好迁怨于丈夫，实际上这恰是对丈夫的充分信任，可惜焦仲卿却为此话而有了受伤之感。 （二）焦仲卿的苦涩之辞（伤害返回）： 1.外有做作的祝福与庆贺。 “贺卿得高迁！”貌似庆贺之辞，实则做作之语，极不自然，有股酸溜溜的感觉。“卿当日胜贵”貌似祝贺之辞，实与上句相类，貌似达观洒脱，实则忧闷挂怀。 2.内怀实在的怨忿与责备。 焦仲卿心里恐怕想的是：你刘兰芝倒可以攀高枝去了，我呢，只能“独向黄泉”了。以前的海誓山盟哪去
7、了？还什么磐石蒲苇的，我倒堪称磐石，你可称蒲苇么？ 这时，焦仲卿的祝贺是苦涩的，其真实况味翻滚于心，不堪煎熬，便发而为实实在在的伤害了。这货真价实的伤害回馈了刘兰芝的疑似伤害。 （三）刘兰芝的直陈之辞（解怨释疑）： 刘兰芝是机敏的，当她发觉丈夫误解了自己时，她选择了直陈之辞，用以解怨释疑。 1.别怨“我”，怨“我”是错。 刘兰芝心里恐怕想的是：你我“同是被逼迫”，都是身不由己：我知道你也不愿休我，是婆婆逼的，你想当孝子我是理解的。同样，我还不是被逼迫的，你不知道么，我提过的，我那个哥哥，“性行暴如雷”呀，向我逼嫁。你怨我，实在是冤枉。 2.真心未变，“君尔妾亦然”。 刘兰芝心里恐怕想的是：看得出来，你我之间，真心都未改变。你十分在意我，所以才小心眼；你十分在意我，所以才吐怨言。同样，我也十分在意你，所以才把你的心迹一眼看穿；十分在意你，所以才袒露心曲直陈言。我当蒲苇你当磐，同生共死赴黄泉。 总结 上述“二别”（严妆作别、生人死别）的情节段落对人物的心理有十分细致的刻画，从中可以看出刘、焦二人的性格：刘兰芝机敏而善解人意，焦仲卿憨直而有点小心眼。当然，二人也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夫妻情爱的执着与坚贞。 （王乔 四川渠县第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