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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楼梦前八十回中“这那么（麽们每）”用法分析现代汉语中我们经常使用的指示代词“这/那么”在汉语史上是一种出现得较晚的形式，吕叔湘先生（1985）指出，从魏晋到唐宋，与“这/那么”相当的词有过不少，大致可归纳为三组：1.宁，能；2.偌；3.只没，与摩等，而它的另外几种早期书写形式“这/那麽”“这/那们”“这/那每”的出现最早也不早于元代，至于“这/那么”的大量使用则是从红楼梦时代才开始。鉴于红楼梦在汉语史上的重要地位，而红楼梦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的作者可能并非一人，本文拟对红楼梦前八十回中的“这/那么（麽/们/每）”的用法进行详尽地统计、描写和分析，试指出它们在清初的发展特点。 一、“这么（麽/们
2、/每）”的用法及频率 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共有“这么（麽/们/每）”189例，其中“这麽”3例，“这们”7例，其余179例均为“这么”。它们既可用于指示，也可用于称代。用于指示时，可以位于形容词、形容词短语、动词、动词短语、主谓短语、名词短语前指示程度、方式、性状和数量，用作状语或定语。如： （1）嗳呀，今儿这香怎么这么快，已剩了三分了。 （2）谅那小蹄子也没有这么大福，我们也没有这么大造化。 （3）我象他这么大的时节，他爷爷有一班小戏，偏有一个弹琴的凑了来。 （4）这会子又不妆扮了，还是这么松怠怠的。 （5）这么怪热的，又穿衣裳，我不去姨妈也未必恼。 （6）我只说气他两天，还叫他上来，谁知他这么
3、气性大，就投井死了。 （7）你又叫让他吃饭，他听见媳妇这么病，也不好意思只管坐着，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就去了，倒没有求什么 （8）那么着，为什么这么伤心起来？ 上面这些句子中的“这么”，修饰的成分尽管不同，有形容词，如例（1）-（4）；形容词短语，如例(5) ；主谓短语，如例（6）；动词，如例（7）；动词短语，如例（8）；但都是用于指示程度，作状语。还可用于指示方式，如： （9）琏二奶奶要传，你们可也这么回? （10）老爷小时，何曾象你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了。 （11）我这么城里城外、大廊小庙的逛，也没见个新厅精致东西。 （12）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盘。 （13）你就这么跑解马似
4、的打扮儿得伶伶俐俐的出去了不成？ （14）偏你惯会这么蝎蝎螫螫老婆汉像的！ （15）太太们这么一说，这就叫作心到神知了。 上面这几例中，“这么”都是修饰谓词性词语作状语。“这么”还可以修饰名词短语和数量短语，作定语，用于指示性状，如： （16）蓉大爷才是他的正经侄儿呢，他怎么又跑出这么一个侄儿来了。 （17）我先小时，家里也有这么一个亭子，叫做什么枕霞阁。 （18）我也有这么一个，怕他们失脚滑倒了打破了，所以没点来。 最后，“这么”还可和“那么”对举使用，实际上是无定指，我们也称这种用法为“虚指用法”，如： （19）况且能多大年纪的人，略病一病就这么想那么想的，这不是自己倒给自己添病了么？ “
5、这么”用于称代时，可以称代行为、状况，作谓语和宾语，如： （20）就这么叫唤。 （21）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 例（20）用于称代行为，作谓语，例（21）用于称代状况，作宾语。另外，“这么”和“那么”对举使用时，也可称代无定的事物，我们也称其为“虚指用法”，如： （22）我劝，你正经下个气，陪个不是，大家还是照常一样，这么也好，那么也好。 总的看来，红楼梦前八十回中的“这么（麽/们/每）”是个主要用于“指示”的代词，用于“称代”的用法不多见。 二、那么/麽/们/每”的用法及频率 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共有“那么（麽/们/每）”12例，均为“那么”。“那么”也是既可用于指示，也可用于称代。用于指示时，
6、“那么/麽/们/每”也可以位于形容词、形容词短语、动词短语前作状语，表示指示程度和方式，如： （23）会子咱们那么好，后来我们太太没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 （24）有那么大工夫管这些事！ （25）来父母跟前，别说一个丫头，就是那么大的活宝贝，不给老爷给谁？ （26）然那么疼他？ 上面这几例中，例（23）-（25）中的“那么”都是修饰形容词，而例（26）则是修饰动词短语，但它们都是用于指示程度，作状语。指示方式的仅见一例： （27）太太是那么佛爷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 在上例中，“那么”修饰谓词性短语，作状语。另外，“那么”用于指示时，也有虚指用法，如例（19）。 “那么”用于称代的仅见
7、一例，且用作虚指用法，如例（22）。 总的来看，红楼梦前八十回中的“那么”也主要用作指示代词。 三、“这么（麽/们/每）”和“那么（麽/们/每）”用法和频率总结 红楼梦前八十回中“这么（麽/们/每）”和“那么(麽/们/每)”的用法和频率统计情况可见下表： 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红楼梦前八十回中“这么（麽/们/每）”和“那么（麽/们/每）”在使用上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从“这么（麽/们/每）”和“那么（麽/们/每）”两组词的对比中，我们看到：从数量上看，“这么（麽/们/每）”和“那么（麽/们/每）”两组词之比约为16：1，存在明显的不对称性；从写法上看，“这”组有“这么”“这麽”“这们
8、”三种写法，而“那”组只有“那么”一种写法，这也是一种不对称的现象；另外，这两组词在语法功能上也有明显的不对称性，“这”组的功能要比“那”组多。因此，我们可以说“这么（麽/们/每）”和“那么（麽/们/每）”两组词在使用上具有不对称性。 （二）与红楼梦以前的用法相比，特点主要有： 1.在书写形式上看更趋于统一，“这/那么”的早期书写形式 “这/那们”“这/那每”和“这/那麽”在元明时代较为常见。在这里，“这们”只出现了七例，“那们”和“这/那每”则根本未出现，而“这麽”也只有三例，“那麽”也未出现。这表明，“这/那么”在红楼梦时代大量出现，并成为一种强势写法，有明显的代替“这/那们（每）”，甚至
9、是“这/那麽”的趋势。吕叔湘先生（1985）指出：这种情况的出现与语音的发展变化有关，“什么”和“怎么”也有类似的发展变化情况，至于“每、们”到“麽”的变化则不详。另外，我们认为发生这种形体上的统一应该是语言在使用中为求便利而对书写形式进行优先选择的结果，而这种在多个形式中选择一种的结果也符合语言使用的经济原则。 2.从用法上看，前代文献里出现的相当于指人的代名词的用法，如： （28）这们女婿要如何？愁得苦儿滴滴地。（清平山堂话本?快嘴李翠莲记） 这种用法在红楼梦中已不见使用，应该是跟这时指人的代名词系统已基本定型，集中用“这/那样”表示，“这们”等作为一种弱势竞争者已被淘汰有关。另外，不论是
10、用作指示还是用作称代，这时它们的用法都较前代丰富，主要表现在：前代未见的这组词的虚指用法在这里出现了，如例（19）和例（22），而且，用于虚指时，既可以用作指示虚指，还可以用于称代虚指。 （三）与现代汉语中的用法相比，区别主要体现在： 1.红楼梦前八十回中的“这么”和“那么”可以修饰形容词的肯定否定相叠的形式，如： (29)一个利害婆婆，再得几个千刁万恶的大姑子小姑子，试试你那会子还这么刁不刁了。 (30)周妈，你们姑娘还那么淘气不淘气了？ 这种说法在现代汉语中已不存在了，现在我们一般说成“这/那么+形+不+这/那么+形”或“这/那么 +不+这/那么+形”这两种形式，以例（29）为例，我们现在
11、要说成“还这么刁不这么刁了。”或“还这么不这么刁了。” 2.在陈述状况时，红楼梦前八十回中的“这么”可以修饰主谓短语，而不是直接修饰形容词，如： (31)这小娼妇也见过些东西，怎么这么眼皮子浅。 (32)还是这么性急。 例（6）和例（31），我们现在一般多表达为：“谁知他气性这么大”和“怎么眼皮子这么浅”。而例（32），我们现在则一般仍采用上面的说法，这大概是和主谓短语的结合的紧密程度有关系。换言之，主语和谓语结合紧密的这种说法一直保留到后代，而结合不紧密的则在现代换了说法，如例（31）。 3.现代汉语中，在“这/那么+形+的+名”这种结构中，如果形容词是单音节的，“的”就可以省略，但在红楼梦
12、前八十回中还出现了双音节形容词后的“的”也省略的情况，如： (33)你明儿再这么下流狐媚子，我先打了你，打发人告诉学里，皮不揭了你的！ (34)那里都象你这么正经人呢。 当单音节形容词前有副词修饰时，“的”也可以不出现，如： (35)你瞧瞧，这么大热天，我来了，必定赶来先瞧瞧你。 这两种说法在今天都不使用了。结构助词“的”位于名词性结构中并被大量使用是元代就有的事，但这里出现了这样两种句子，我们认为大概是受了单音节形容词后“的”可省略的影响，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一种类化的结果。 4.现代汉语中常用的“那么”用来连接上下文的用法在红楼梦前八十回还没见使用，如：“这么做不对，那么你认为该怎么做？”我们
13、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红楼梦时代这种连接上下文的作用主要是由“那么着”来承担。我们查找了整部红楼梦，前八十回见到1例非用作连接上下文的“那么着”，而后四十回中共有“那么着”11例，其中有7例用于连接上下文，如： (36)宝玉听了这话，正碰在他心坎儿上，叹了一口气道“那么着，你就收起来给我包好了。我也总不穿他了！” 另外，红楼梦中的“这么着”用于称代上文时，可以加连词“既”构成“既这么着”用于连接上下文 ，这时下面就不必再出现连接词，如： (37)既这么着，明儿我和宝玉说，叫他再要人，叫这丫头跟我去。 这种情况的存在也可以作为“那么”还没有用于连接上下文的一个补充解释。我们统计了 红
14、楼梦全文，共计72例“这么（们）着”，其中构成“既这么着”用于连接上下文的有22例。上面的分析表明：红楼梦时代连接上下文的作用还是由“那么着”和“既这么着”承担，还没有转移给“那么”；而到了现代汉语中，随着“这/那么着”的使用频率逐渐减少，由它们所承担的功能当然也就要转移给“那么”了。 总之，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发现红楼梦时代的“这么（麽/们/每）”和“那么（麽/们/每）”这组词不论是在用法上，还是在书写形式上，都和古今有不同之处，但现代汉语中“这/那么”的很多用法在这个时代就已产生并被广泛应用了。 本文为哈尔滨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SM2006-34。 注释： 此总结转引自蒋绍愚先生和曹广顺先生主编的近代汉语语法史研究综述（2005）中张?W老师主编的代词部分。 本研究以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出版的红楼梦前八十回为依据。 与清以前情况比较时，主要参照已有的专著研究成果，如吴福祥先生的朱子语类辑略语法研究、香坂顺一先生的水浒词汇研究（虚词部分）和一些系统的近代汉语研究书籍，如蒋绍愚先生的近代汉语研究概况、冯春田先生的近代汉语语法研究以及蒋冀骋和吴福祥先生的近代汉语纲要，同时也使用了北京大学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的古代汉语语料库。 转引自蒋冀骋、吴福祥，近代汉语纲要，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392页。 与现代汉语比较时主要参照了吕叔湘先生的现代汉语八百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