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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经传释词的排序法及其价值 摘要：经传释词创立了按上古声纽排序的方法，这种排序法体现了高邮王氏父子以声为纲的训诂主张，有利于训释虚词，比前人有很大进步，对后人有很大影响，并与西方拼音文字的排序法具有一致性，因而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有关经传释词的排序法，王引之在经传释词?自序中说：“分字编次，以为经传释词十卷，凡百六十字。”这里所说的“百六十字”，是指词条160条，如果计算字数，160条共有254字。这160条是怎么编人十卷之中的?人们一般只说按声组排序，或说按三十六字母排序，未作具体分析。我们如果具体分析一下，就可以发现，经传释词“分字编次”的排序法是很有特色、颇具价值的。 一、经传释词的排序
2、法 经传释词的排序法是个创新，这样的排序法前所未有。它既没有像尔雅、广雅那样按字义来排序，也没有像说文解字那样按字形来排序，而是按字音来排序。按字音排序，没有像广韵、平水韵等韵书那样按声调与韵目来排序，而是按声纽来排序。 按声组是怎样来排序的?高邮王氏父子当年没有作具体说明。倒是现代的裴学海作古书虚字集释，分卷编次均按经传释词，并作了具体说明。古书虚字集释-凡例第一条日： 本书共分十卷。卷一、二、三，皆“影”“喻”二母；四，“晓”“匣”二母，皆喉音字；卷五，牙音字，“见”“溪”“群”“疑”四母；卷六，舌音字，“端”“透”“定”“泥”“来知”“彻”“澄”“娘”九母；卷七，“日”母；八，“精”“清
3、”“从”“心”“邪”五母；九，“照”“穿”“床”“审”“禅”五母，皆齿音字；卷十，唇音字，“帮”“滂”“并”“明非敷奉”“微”八母。编次法均同经传释词。裴氏之书凡例中的这一条，也说明了经传释词分卷编排的大致情况。裴氏说“编次法均同经传释词”，我们就裴氏所说仔细核对，发现经传释词的编排也略有不同于古书虚字集释处，这就是：经传释词卷三中有“晓”母、“匣”母的字，卷四中有“影”母、“喻”母的字，卷七中有“来”母的字，而卷六中无“来”母的字。 我们再作进一步分析，发现经传释词分卷编排的情况更有不同于古书虚字集释处，这便是：经传释词用以分卷编排的不是三十六字母，而是二十三字母。我们知道，裴氏所注明的各卷
4、的字母，是人们一般所说的守温三十六字母。据敦煌文献记载，唐末守温只立三十字母。到了宋代，人们才在此基础上增补为三十六字母。这三十六字母只是大体上反映了唐宋时期汉语声组的系统，并不是上古时期汉语声组的系统。经传释词训释的范围是先秦至两汉经传中的虚词，这些虚词的声组应是属于上古时期的。上古时期汉语声组系统怎样?人们对上古声纽的研究，没有对上古韵部的研究那么充分。乾嘉时期的钱大昕着手研究上古声纽，后来有章炳麟、黄侃、曾运乾等人继续研究，他们提出了一些说法，得到了人们的认可。王念孙对上古韵部有精深的研究和明确的分类说明，他对上古声纽也有研究但未见明确的分类说明。王国维受罗振玉之托整理高邮王氏遗书，根据
5、王念孙遗稿释大，推断出王念孙拟的上古声纽为二十三字母。观堂集林卷八高邮王怀祖先生训诂音韵书稿叙录中释大七篇二册云： 正书清稿，取字之有“大”义者，依所 隶之字母汇而释之，并自为之注。存“见”、 “溪”、“群”、“疑”、“影”、“喻”、“晓”七 母，凡七篇，篇分上下。余从杂稿中搜得 “匣”母一篇，草书初稿，录附卷末，并为 八篇。据第四篇“岸”字注云说见第十八篇 “洒”字下。又第三篇“著”字注云物之大 者皆以牛马称之，说见第二十三篇。是先生 此书略已竣事，惜遗稿中已不可见矣。案唐 宋以来相传字母凡三十有六，古音则舌头、 舌上，邪齿、正齿，轻唇、重唇，并无差 别，故得二十三母。先生此书亦当有二十三
6、篇。其前八篇为牙喉八母；而“洒”字在第 十八篇，“马”字在第二十三篇，则此书自 十五篇至十九篇当释齿音“精”、“清”、 “tk、“心”、“邪”五母之字；自二十篇至 二十三篇当释“邦”、“滂”、“并”、“明”四 母之字；然则第九至第十四六篇其释“来”、 “日”、“端”、“透”、“定”、“泥”六母字无 疑也。 根据王国维所推断的二十三字母，我们得出经传释词分卷编排的情况为：卷一、卷二“影”“喻”二母，卷三、卷四“影”“喻晓”“匣”四母，这四卷是喉音字；卷五“见”“溪”“群疑”四母，是牙音字；卷六“端透“定”“泥”四母，是舌音字；卷七“来”“日”二母，是半舌音、半齿音字；卷八、卷九“精”“清”“从”
7、“心”“邪”五母，是齿音字；卷十“帮”“滂”“并”“明”四母，是唇音字。 二、经传释词的排序法比前人有进步 经传释词的排序法，比前人有很大进步。前人采用的排序法有义序法、形序法、音序法三类。尔雅、广雅采用的是义序法，说文解字采用的是形序法，广韵、平水韵等采用的是音序法。经传释词采用的也是音序法，但与前人的音序法不同，其进步性是很明显的。 采用什么样的排序法，一方面是便于人们检索，一方面更与著书本旨密切相关。尔雅、广雅重在释义，故用义序法。说文解字重在分析字形，故用形序法。广韵、平水韵等韵书重在便于人们作诗取韵，故用音序法，按声调与韵目来排序。经传释词是训释虚词的，采用什么样的排序法为好呢?虚词
8、的意义较虚，且较为灵活，词义与字形的联系不很密切，虚词用来作为韵脚的也不常见。如果采用前人已用的这些排序法，那固然可以，但总让人觉得不很适合训释虚词的需要。我们看经传释词之前的几部论述虚词的著作是怎样排序的。元代卢以纬的助语辞(亦名语助)和清代袁仁林的虚字说都没有分卷。助语辞将136个词条分成66组，虽分组释义，连类而及，但66组词条的排序很难看出有规律性。虚字说将155个词条分成51组，排序情况与助语辞类似。清代刘淇的助字辨略将476个词条先按上平声、下平声、上声、去声、入声分为五卷，再按韵目来编排，这是采用韵书的排序法。经传释词没有采用前人的排序法，而是采用了按上古声纽来排序的方法。 经传
9、释词这样的排序法，体现了高邮王氏父子在训诂中贯彻的以声为纲、因声求义、不限形体的主张和方法，这对于训释虚词尤其能切中肯綮，超出前人。经传释词中因声求义的例子很多，我们在此只从与排序有关并且超出前 人训释的例子中选两例加以分析。如，经传释词卷九将“诸”“之”两词条先后排列在一起，在“诸”条训日“诸，之也”，在“之”条训日“之，犹诸也”，并指出“诸、之，一声之转”。这就不仅指出了“诸”“之”可以互训，而且指出了两者在声纽上有联系(按王念孙所拟二十三字母，两者都属精母)，所以义亦相通。我们再看卢以纬的助语辞，其中将“之诸”列为一条，训释曰：“之，指也。大成之殿，指此殿为大成殿也。圣人之言，指此言为圣
10、人言也。凡之字多有底字义。诸，、之二字，释文同义，却又云：“有诸?”曰：“有之。”则诸字乃审问而未的然之意。如闻斯行诸?、盍去诸?。”这条训释只解释了“之”“诸”在意义上的相同和不同之处，一点也未涉及两者在语音上的联系。再如，经传释词卷四将“侯”“遐瑕”“号”“曷害”“盍盖阖”等词条先后排在一起，这是因为它们都属于匣母，都具有“何”义。书中在分别训释了这些词有“何”义的同时，在“号”字条中还指出：“何也，胡也，奚也，遐也，侯也，号也，曷也，盍也，一声之转也。”这就指出了这些词在语音上的联系，使人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我们再看袁仁林的虚字说，其中也将“何、胡、奚、曷、乌、焉、安、宁、遐、那”列为
11、一组，训释曰：“十字皆何也。有疑用以审问，无疑用以批驳。”袁氏把这十字列为一组，是从字义上着眼，而不是从字音上着眼。本来，袁氏于音韵学不很精通，说字音常有说错的地方。当年熊罗宿校刊虚字说就已指出“作者于字母学似非专家，说音韵数条有小误”，并在袁氏说错的一些地方加了按语。今人解惠全也指出了这一点。在我们举的这一例之中，袁氏还说：“遐、那音与何近，故古用之。”解惠全为此作注曰：“上古遐属匣母鱼部，何属匣母歌部，二字声母相同，韵部鱼、歌通转，可以通用。那字是奈何的合音，为泥母歌部字，虽与何字同韵部，但声母相去甚远，不能通用。”因此，我们只要一加比较，就能看出经传释词的排序法比前人有很大进步，它抓住了
12、虚词在语音上(尤其是声纽上)的联系这个内在的规律，达到了当时学术上的最高水平。 三、经传释词的排序法对后人有影响 经传释词的排序法，不但比前人有很大进步，而且对后人有很大影响。经传释词问世以后，清代吴昌莹的经词衍释、现代裴学海的古书虚字集释、徐仁甫的广释词、王叔岷的古籍虚字广义和萧旭的古书虚词旁释等，都是依照经传释词的排序法，都是分为十卷，按古声组排序。这是直接沿用经传释词的排序法，受到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不仅后来的按古声组排序是受到经传释词排序法的影响，而且后来的其他一些音序法也受到经传释词排序法的影响。杨树达先生的词诠，是用注音字母(亦称注音符号)来排序。这种排序法虽然不是按古声组排序，
13、但是受经传释词排序法的影响是很大的。杨树达先生1928年在词诠-序例中就明确告诉我们：“经传释词用唐释守温三十六字母为次，今用注音字母为次，师王氏之意也。”_1932年出版的国音常用字汇也是用注音字母来排序。钱玄同先生在为国音常用字汇所作的说明中指出：“今后的中国字典，以依音排列为唯一之合理的办法。”此后的国语词典、同音字典乃至新华字典的初版，都是用注音字母来排序。这些工具书虽不是虚词词典，虽不是直接取法经传释词的排序法，但是受到经传释词排序法的影响是不可否认的。即使是今天通行的按汉语拼音方案规定的汉语拼音字母排序的方法，也不能说没有受到经传释词排序法的影响。当年，杨伯峻先生编撰出版了文言虚词
14、，后来又编撰出版了古汉语虚词。杨伯峻先生在古汉语虚词?前言中说：“排列次序，文言虚词是依笔划为次，现在改用汉语拼音为次，因为王引之的经传释词是依唐朝和尚叫守温的所传三十六字母为序，杨树达先生词诠是依注音符号为序，我也本着他们的精神，改用汉语拼音为次。”由此可见其一脉相传之影响。 诚然，按汉语拼音字母排序这种音序法也是学习借鉴西方拼音文字的排序法，然而，我们也看到，按汉语拼音字母排序这种音序法首先按字音开头的字母来排序这种做法，较之经传释词按字音的声组来排序这种做法，两者在形式上是具有一致性的，都是首先着眼于字音开头的字母。同样，西方拼音文字的排序法首先按记录词的开头的字母来排序这种做法，较之经传释词按字音的声组来排序这种做法，两者在形式上也具有一致性，也都是首先着眼于开头的字母。如果我们的这个说法能够成立，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说，高邮王氏父子当年在经传释词中创立的按声纽排序的方法，与西方拼音文字的排序法具有一致性，或者用今天的新词新语来说，经传释词的排序法易于同世界接轨。尽管高邮王氏父子当年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但是我们今天可以认识到这一点，可以作这样的分析与比较。由此可见经传释词排序法的先进性与价值。当然，三十六字母现在人们一般已不大熟悉，用它来排检现在已很为不便，所以，经传释词的排序法在今天已失去了一般的使用价值，可是，它的创新性、先进性及其影响是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