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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态人”的价值观评述当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使人类活动成为改变自然生态过程的重要力量。这种力量，一方面使人类从自然界获得丰富的资源，为人类建立了丰富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另一方面，它又带来了环境污染和生态平衡的破坏，使人类的生存环境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人与自然的关系面临着日益严重的道德冲突。要解决这种冲突，人类必须抛弃许多长期珍惜的价值观念。其中，“生态人”1(第112页)是当今时代理想的人格模式。笔者认为，“生态人”之所以是理想的人格模式，就在于它具有全新的价值观体系。 一、“生态人”价值观的理论基点 “生态人”是指具有保护生态环境意识的道德人，其行为总是以人与自然的和谐为准则，追求的目标是人的
2、生态性存在。在“生态人”的理论架构中，居核心地位的是其具有多维立体结构的价值观体系。值得注意的是，“生态人”在构建自己的价值观体系时，并没有局限于自然本身的存在价值，而是超越自然的视域，从人与自然界互动关系的整体维度去把握生命活动的价值取向。在“生态人”的视野中，生态问题不是纯自然的问题，它体现的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人类社会关系的整体协调性本质。它针对现代社会所面临的生态问题，从价值层面对人与世界相互关系的一种整体性的求解。“生态人”的价值观体系以建立良性的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人类社会之间的关系，其价值指归在于建立一种良性互动的和谐关系结构，以实现自然解放和人的解放。与一般生态主义思潮不
3、同，“生态人”认为解决全球生态危机问题只能是承认人与自然都具有内在价值，而且二者的价值必须是和谐统一的整体结构。为确立这一价值取向，“生态人”着重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和谐的自然观 在价值创造上，各种“人化物”作为价值客体是由人创造的，甚至连人作为主体也是由人创造的。人由自然生命物演变成价值主体在实践过程中实现的人的价值、人生的价值也是在实践过程中实现的。恩格斯说：“从最初的动物中，主要由于进一步的分化而发展出了动物的无数的纲、目、科、属、种，最后发展出神经系统获得最充分发展的那种形态，即脊椎动物的形态，而在这些脊椎动物中，最后又发展出这样一种脊椎动物，在它身上自然界获得了自我意识，
4、这就是人。”2(第273页)又说：“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3(第131页)由此可见，一切价值都是作为社会主体的人创造的。人通过劳动使自己成为脱离动物的人，从而创造了价值主体；人通过生产实践和社会实践去改造世界以满足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需要，从而创造了价值客体；人通过自己的各种社会实践活动在主体和客体之间建立各种各样的关系，从而创造出各种各样的价值关系。因此，没有作为社会主体的人的创造，就没有价值主体、价值客体和价值关系，也就没有价值。正是在人的这种价值创造思想的支配下，传统价值观的理论基点都是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生态人”的价值观与此不同，它特别重视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
5、，重视自然的内在价值，在强调人的价值与自然价值和谐平衡的基础上，否认了人是自然界主人的思想。主张人与自然要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只有人与自然和谐，人才能得到生存和发展，人在本质上是先有自然性后有社会性，人与自然的和谐是人的本质和生命需要。在现代社会中，由于人的原因而造成的人与自然的矛盾也表明，人必须与自然和谐共生，未来的人类才可能持续地发展。人与自然关系的平衡、协调与和谐，既是自然解放的前提，更是人类最终得到解放的基础。 (二)科学的人生观 亚当?斯密的“经济人”假设4(第260页)在推动资本主义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发展方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其行为在人生观上表现为只重结果不重过程的生存价值观；马
6、克斯?韦伯的“道德人”5(第136页)在克服“经济人”的伦理缺失方面具有重要的意义，然而，其人生观也只重视人的生存价值，不重自然的生存价值。由于这两种人格模式的共同价值缺陷是否认自然的内在价值，所以，在实践中，它们都遇到了严重的生态危机问题。生态危机的实质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由于人的价值观缺陷所导致的。“生态人”的价值观与之不同，其重要的特点就是注重生命的过程。“生态人”认为人生的价值在于生命过程的和谐，生态之美很大意义上就在生命的不断延续和循环之中。把生命看作是一个过程，重视生命过程的价值和意义，而不是在拼命满足物欲中使人走上异化的道路，这就是“生态人”区别于“经济人”、“道德人”的本质特征6(
7、第173页)。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生态人”的科学人生观就是一种科学价值观的体现，它解决了在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人类社会之间的价值冲突，使人在价值取向上能够沿着一条有利于人的解放和自然解放的正确方向发展7(第26页)。 二、“生态人”的自然生态价值观 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是“生态人”自然生态价值观的核心内容。在现代工业社会中，长期占主导地位的传统价值观认为，人类已拥有占有自然资源的能力，自然是人类取之不尽的资源宝库，人类不断占有自然资源，扩大消费，才能促使经济社会的发展。这种畸形的价值观从三个方面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1)人对自然的主体地位致使人与自然之间从和谐走向了对立；(2)发达国
8、家在实现工业化的过程中，走了一条只考虑当前需要而忽视后代利益、先污染后治理、先开发后保护的道路；(3)只顾本国利益，不管别国利益的大国沙文主义，经过全球化发展的经济模式，使这种不利于人与自然关系价值观蔓延开来，导致环境恶化加剧。这种不计后果的掠夺自然的价值观产生了两个结果，一是人类征服自然能力的无限扩大，二是自然对人类加倍地报复，其结局是人与自然关系异化了，而且人本身也异化了。 “生态人”的自然生态价值观不仅揭露了传统价值观人与自然关系异化的现实，而且探讨了人对自然关系认识的深化和发展过程。工业社会初期，几乎所有学者和政治家都没有注意到自然资源供给和环境容量的有限性。但是随着工业文明的发展，日
9、趋严重的人口资源环境问题迫使人们深刻反思人与自然的关系。20世纪60年代以来，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系统认识，深刻揭示了工业繁荣背后人与自然的 冲突，对传统价值观提出了挑战。1972年联合国发表了人类环境宣言，郑重声明人类只有一个地球，人类在开发利用自然的同时，也承担着维护自然的义务。20世纪后期，国际科技界组织实施了许多大型科技计划，各国政府纷纷制定可持续发展战略及相应的行动计划，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逐渐成为全人类的共同行动。发达国家通过技术创新，努力降低单位产值的资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提高资源的循环利用率。中国政府把可持续发展作为国家战略，编制了中国21世纪议程，积极参与有关国际公约，承担相应的
10、义务和责任。“生态人”认为人类异化的消费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扭曲，所以，克服异化消费就成为重建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有效途径。本?阿格尔指出，克服异化消费的动力“来自生态危机的迫切性”，当生态系统无力承受无限增长的生产能力时，人们的消费期望就破灭了。这种“期望破灭的辩证法”会迫使人们重新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重新形成自己的价值观。”8 (第497页) 值得注意的是，“生态人”的自然生态价值观没有停留于人与自然关系的一般分析，而是进一步揭示了控制自然和控制人之间的不可分割的联系9(第169页)，从而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的讨论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价值层面。对自然的统治与对人的统治是同一的；人对自然的征服形成
11、了人征服人的前提，而对人的统治也要借助于对自然的征服。既然如此，“生态人”进一步探讨了自然的解放和人的解放的关系，指出自然的解放是人的解放的前提，而自然的解放包括外部自然的解放，还包括人的自然本性的解放10(第85页)。从这个意义上讲，应该先解放自然，然后才能谈得上人的解放。可以说，“生态人”价值观追求的最高境界就是实现人的完全意义上的解放。 “生态人”还强调在实现了自然和人的完全解放的生态社会里，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平等友好的，这种友好关系的前景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协调发展。我们现在提倡建立“环境友好型”社会，就是这种生态社会的初级阶段。其中，人与自然的生命都是一种内在着平等交流的关系，这种人与
12、自然关系模式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将生命概念从人的独占中解放出来，认为人与所有自然物，都是平等的生命交流和互动。它当然既不同于工业社会中传统的价值观，又有别于生态中心主义所宣扬的自然神秘论价值观。“生态人”的自然生态价值观在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是坚持人与自然和谐统一论的。 三、“生态人”的社会生态价值观 “生态人”的价值观与生态中心主义价值观有明显区别，它在承认自然具有内在价值的同时，更关注人类社会的现实问题。它认为对“自然环境”要作广义的理解。它不仅指狭义的“自然环境”，还应包括社会生活的诸多方面。因为一方面生态系统包含了人、自然、社会等诸多要素，在这个大的系统中，这些要素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相
13、互进行着物质和能量的交换，人与自然的相互改造决定了它们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另一方面，人和自然的矛盾冲突实际上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冲突。“对自然的控制不可避免地转化为对人的控制以及社会冲突的加剧。”9(第169页)因此，社会不应该置身于生态系统之外。于是，社会公平、社会财富、社会和谐、民主政治、生活质量等问题，都成了“生态人”社会生态价值观构成的重要内容，当然也是其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 就社会生态价值观领域来说，“生态人”价值观的核心是“社会和谐”。它把“社会和谐”作为自己的核心价值观看待，其基本内容包括：既要实现人与人的和谐，又要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既要实现内部各阶层、各利益团体之间的和谐，
14、又要争取外部世界格局的和谐；既要培育微观的各个社会组织细胞的和谐发展，又要促进宏观的整个社会的和谐发展；既要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子系统内部的和谐，又要形成各个子系统之间的和谐关系，使之共同发展。社会和谐的目标体系应包括人与自然和谐、经济和谐、阶层和谐、政务和谐、区域和谐、民族和谐、文化和谐等方面。要达到这些社会和谐的价值目标，最重要的是要求人要有“社会责任感”，反对各种利己主义思想，使一切私人的或公共权力机构的决策和行为符合社会正义。在这里，显然包括了从人的社会解放到个性解放的价值精髓。 从“社会和谐”的核心价值出发，“生态人”提出了与这种价值精髓相一致的促进社会和谐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
15、的要求。这些要求归纳起来是从人与自然和谐着手，促进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和经济和谐几个方面。具体来说，促进民主法治就是要加强民主，鼓励公众参与环境保护。公众参与应该是全方位的参与，包括对环境立法、环境行政决策和环境执法的参与。实现公众参与还必须实行环境信息公开化，推行环境决策民主化，建立环境公益诉讼制度。促进公平正义就是严肃执法，它是达到社会公平正义的重要标志。从本质上说，少数人为了获取私利，就会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的直接受害者往往是社会弱势群体，维护他们的利益就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促进经济和谐就是要发展循环经济，循环经济能够促进经济和谐。循环经济要求运用生态学规律来指导人类社会的
16、经济活动，其基本特征是物质和能量的反馈式利用，本质上是一种生态经济。发展循环经济不但有利于保护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减少污染物排放，提高资源利用效率，还有利于降低生产成本，减少或消除生态破坏和环境污染而带来的经济损失11(第63页)。不论是在经济、政治等方面，“生态人”都强调人的自由和人的个性解放的重要性，它认为只有从人的社会解放到人的个性解放，才是社会和谐得到真正实现的标志。 四、“生态人”的价值观评析 从“生态人”的价值观体系及其内部结构多维度、近乎全景式的扫描中可以看出，“生态人”的价值观对于社会现实问题的解决是有许多积极和合理的成分。 首先，“生态人”的价值观体系是对传统价值观和西方主流
17、价值观的否定。传统价值观和西方主流价值观的最大缺陷是扭曲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在自然观领域，认为人与自然是一种主客二元对立的对象性存在，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在经济领域，认为消费的不断增大是经济增长的动力，增长就是经济的发展；在社会领域，认为社会平等是增强社会活力的“恶”。对此，“生态人”的价值观给予了坚决否定，认为这种价值观应该对今天的生态危机负有不可推卸的道德责任。从前面对“生态人”价值观体系的论述中可以看出，“生态人”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有关人的解放与自然解放的论述，强调社会和谐的重要性等价值观理论体系，就是在否定传统价值观和西方主流价值观的基础上形成的。 其次，“
18、生态人”的价值观体系是马克思主义人的全面发展理论实现的现实选择，它是对马克思主义人的全面发展理论的进一步深化。“生态人”的价值观强调了人在发展中的主体地位和主导作用，它十分注重人性、人的需要的满足，重视人的素质的提高和能力的发挥，也重视人的发展赖以进行的社会条 件的创造，它是自然生态平衡协调、社会生态和谐有序的真正的“天人合一”。客观地说，马克思和恩格斯没有阐述在社会主义阶段人们要如何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他们只是抽象地将人的发展分为三个历史阶段。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就是一个在实践中需要发展的理论，它需要人们在实践中深化和充实。从这个意义上说，“生态人”的价值观体系正是对马克思主义
19、人的全面发展理论的深化和发展，提供了现阶段如何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新思路。当然，这种新思路是现实的和可能的。其现实性在于，“生态人”蕴涵有以人为本，最大限度地发挥人的主体地位和主观能动性，为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创造条件；其可能性在于，“生态人”是在现实基础上对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进行理性思考后提出的人的全面发展实现的最佳选择。因此，“生态人”是理想与现实、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它克服了人的全面发展只有到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实现的思想误区，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人的全面发展理论。 最后，“生态人”的价值观体系对于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维护和保持自然生态平衡，走出全球危机的困境，具有不可忽视的指导作用
20、。对于解决全球生态危机，各国达成的共识是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道路，如何协调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们也提出了许多可行的对策。可是，在这些对策中，有一个相同的缺陷就是，它们都没有解决人的主体地位在人与自然关系协调中如何发挥作用的问题。同时，这些对策也没有将人的全面发展放在人与自然关系的最终目标中去考虑。“生态人”始终是把人的主体地位放在人与自然关系的中心地位，认为只有人的发展有了保证，人与自然的关系才能和谐。它既不是主张人类中心主义，又不是主张生态中心主义。不仅如此，“生态人”的价值观也是马克思所说的“人类同自然的和解”的人工生态平衡系统实现的最佳途径。所谓人工生态系统的平衡，是指人通过自己的活动对自
21、然进行积极干预和改造，不断改变原生的自然生态系统的平衡，创造出一个适合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生态平衡系统。“生态人”的价值观要达到的生态系统的平衡正是马克思所讲的人工生态系统的平衡，它是现代实践和现代社会所应追求的发展目标12(第108页)。 当然，“生态人”的价值观体系并不是十分完备的科学体系，其价值观仍然存在着缺陷和不足。例如，“生态人”价值观体系中还有着某些理论认知上的片面性。它提出的生态经济理论有可取之处，可是，既要保持生态平衡，又要满足人们不断增长的物质需要，这在当今人口增长对经济总量增加而造成的巨大压力的情况下，在许多连温饱都不能得到解决的不发达国家，是不切实际的。同时，“生态人”的价值观体系中还有一些抽象的东西，例如，在“社会和谐”的建立中，有一些对于贫富差距大的国家如何保护环境、怎样承担生态保护的费用等问题的探讨缺少操作性对策。 总体而言，“生态人”价值观体系的缺陷不能改变它作为解决当今生态危机问题的较有前瞻性思潮的地位。“生态人”价值观体系中提出的一些创新性价值理念，完全是建立在全人类共同利益和价值追求基础之上的，我们必须对它进行认真的总结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