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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汉卿杂剧中的元代平民女子形象作 者 指导老师 摘 要 元代是一个杂剧兴盛的时代，以关汉卿为代表的杂剧作家在作品中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平民女子形象，在这些女性人物身上都闪烁着斗争与反抗精神的光辉。她们具有独特的性格，生动反映了平民女子复杂微妙的精神世界。无论是勇敢机智的赵盼儿，还是冤屈感天动地的窦娥，伶俐泼辣的燕燕，美丽聪慧的谭记儿，她们对生活对爱情都有着执着的追求，让我们更多地去直面元代女性改变命运而苦苦挣扎的心路历程。她们是中国古典戏剧中最为平民化的女性形象，非常真实生动。本文通过对赵盼儿，窦娥，燕燕和谭记儿形象的分析，同时也体现了关汉卿在这些普通女性身上所寄予的人性的哲学思考，字里行间
2、，弥漫着深远而痛彻的人生况味。关键词 关汉卿；杂剧；平民女性；觉醒；斗争中国戏剧在元代到了它的第一鼎盛时期。而在众多的元杂剧作品中，女性人物更以其特殊的魅力支撑起大半大舞台。著名的元剧大家们几乎都有着著名的以女性生活为主题的作品传世。这些身为男性的杂剧作家在有意识地通过女性的生存状态来透视社会人生的同时，也将他们的客观体验与理性思维融入了笔下女性形象的心灵内部，从而塑造出了更为真实生动发女性形象。这些女性人物身上，体现了当时女性冲破旧樊篱的抗争意识和改变自身命运的觉醒历程。在众多的杂剧作家中，尤以关汉卿笔下的女性形象最为丰富多彩。他是我国元代杂剧创作最杰出的代表之一。他的前半生是在血与火交织的
3、动荡不宁的年代中度过的，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他，流连于市井，对下层人民的生活有比较深刻的了解，他的创作因此带上了生生不息、杂然并陈的民间文化色彩。他在戏剧中创作了丰富多彩的人物形象，在他流传下来的18部杂居中，有12部以女性为主角或重要角色。他笔下普通平民女子形象尤其刻画得有血有肉，生动真实，其身上所展现出来的生命闪光使他们的形象熠熠生辉。她们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女子，在他们性格中，既有着向社会的妥协，也有着向命运的强烈反抗，正是她们性格中的双重矛盾性推动了情节的发展。使他们的形象更为复杂和逼真，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一 勇敢机智的赵盼儿关汉卿笔下的一系列人物中，救风尘是写妓女宋引章从良的
4、曲折坎坷遭遇的喜剧。在此剧中同时塑造了赵盼儿这一生动的人物形象，她体现了一种“侠义”精神。剧中写汴梁城里风尘女子宋引章与秀才安秀实订有婚约，但宋引章却在花花公子周舍的引诱下，嫁给了周舍。受安秀实的请求，宋引章的“八拜交”姐妹妓女赵盼儿劝说宋引章回心转意。但宋引章母女被周有有钱有势，又能说会道的表面现象所迷惑，还是决定嫁了周舍这个纨绔子弟。周舍一旦把宋引章骗到手，从汴梁到郑州，不久就原形毕露，百般虐待，不断毒打。宋引章看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就托人捎信请赵盼儿搭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中。侠肝义胆的赵盼儿，颇责怪宋引章不听自己的劝说，自蹈苦海。但她还是从尽可能解脱一个在社会上备受欺凌的软弱妓女的心愿出发，设
5、法与这个风月场的老手周舍斗争一场。剧中塑造赵盼儿的时候。首先，就通过秀才安秀实之口交代了赵盼儿与宋引章是“八拜交”，在这样的交情下，才有赵盼儿救宋引章的“义举”。赵盼儿的“义举”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以妓女出路问题的深刻思考为前提的。她深知恰当的择偶是惟一解决妓女出路的最佳办法，但这条路也不是一番风顺的，所以第一折中安秀实找她相劝宋引章时，她唱道：仙吕点降唇妓女追陪，觅前一世，临收计，怎做的百纵千随，知重咱风流婿。混江龙我想这匹配，少一时刻强难为。如何可意？怎的相知？他手拍着胸脯后悔迟！寻前程觅下稍。恰便是黑海也似难寻觅。料的来人心不问，天理难欺。由上可以看出，关汉卿笔下的赵盼儿是一位想当老练、冷
6、静、沉稳的女性，她知道与自己想同命运身份的女人很难寻到出路，也懂得“做丈夫的做不的子弟，做子弟的做不的丈夫”的道理，因为她看了些“觅前程的俏女郎，见了些缺心肠男子辈。”故此她觉得“便一生里孤眠，我也直甚颓。”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从良对象，她情愿孤身一辈子。可见，赵盼儿对自己以及所有妓女的出路是看透了的，也不抱有什么希望。当宋引章不听劝告执意嫁给周舍时，赵盼儿一语中的，揭露事物的本质，她唱道：上马娇我听的说就里，你原来为这的，倒引的我忍不住笑微微。你道是暑月间房子扇着你睡，冬月间着炭火煨，那愁他色透重衣。幺篇恁时节船到满心补漏迟，烦恼怨他谁？事要前思后悔。我也劝你不得，有朝一日，准备着搭救你块望夫石
7、。赵盼儿是个非常聪明的女性，她不光在揭露周舍之徒的恶劣的行径，还非常尖锐的揭示了一般女人最大、最致命的弱点虚荣心。这正是周舍之徒获得女人的重要原因。她深知目前劝不动宋引章，就先侠义地说出了“我也劝你不得，有朝一日，准备着搭救你块望夫石”的诺言。所以，当她得知宋引章受难时，虽然有思想斗争。但是她只是一念，她对同命运的姐妹却无限真诚，具有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她想到她们本是“有忧呵同共忧，有愁呵一处愁”的结义姐妹，同是“天涯沦落人”，怎么能“做的个见死不救，可不羞杀桃园中杀白马，宰乌牛。”她终于觉得不能不管，就决定带两个压被银去赎。可是，周舍奸诈无比，根本不买账。这样赵盼儿才设下机谋：“我着这粉脸儿
8、搭救你女骷髅，割舍的一不做二不休，拼了个由他咒也波咒。不是我说大口，怎出得我这烟月手！”赵盼儿设计了以“风月”救“风尘”。这是她唯有的一种办法，她对这种办法也很自信，这是由于她也还在年轻貌美名重一时的妓女地位和深知周舍之流喜新厌旧以玩弄妇女得意的心态等情况所决定的。而周舍也确实是这样一个花花公子。他一上场就夫子自道说：“酒肉场中三十载，花星整照二十年;一生不识柴米价，只少花钱共酒钱。”他虽然是郑州同知的少爷，靠一点薪俸怎么够他“花钱共酒钱”的无度挥霍？他没有文武艺，却可以依仗老子的权势“做买卖”。他在郑州开着个客店，也不是为了“房钱养家”而是吩咐店小二“不问官妓私科子，只等有好的来你客店里，你
9、便来叫我。”另外，他还经营“粉房”，“赌房”之类的赚钱生意。赵盼儿到郑州找到了周舍，却说：“你在南京（汴梁）时，人说你周舍名字，说的我耳满鼻满的，则是不曾见你。后得见你呵，害得我不茶不饭，只是思想着你。听的你娶了宋引章，教我如何不恼？周舍，我待嫁你，你却着我保亲！”周舍果然着道儿，迷恋上了赵盼儿。赵盼儿提出休弃宋引章为条件。作者没有简单处理周舍这个狡猾奸诈的情场老手，周舍想：“那个妇人是我平日间打怕的，苦与了一纸休书，那妇人就一道烟去了。这婆娘若是不嫁我呵，可不弄的尖担两头脱？”赵盼儿就发誓：“我不嫁你呵，我着堂子里马踏杀，灯草折肷儿骨。”这种誓言当然也是一种喜剧手法，惹人发笑。赵盼儿终于以不
10、惜牺牲自己的色相来救护危难中的姐妹，而即聪明又愚蠢而食淫好色的周舍入圈套。第四折前半场是周舍追上了赵盼儿、宋引章，又骗毁了宋引章手中的“休书”，足见此人诡计多端。然而已是赵盼儿偷换了的假休书，真休书在赵盼儿手中“有九头牛也拽不出去。”周舍说赵盼儿是他的老婆，说喝了他的酒，受了他的羊和“红定”。赵盼儿都驳斥了，妓女的誓言不过是“卖空虚”，不算数。周舍只好拉他们去打官司。还好，这个郑州太守还公正，把宋引章断给了安秀实，对周舍则看他父亲的面子，“杖六十，与民一体当差。”安秀实夫妇女才团圆。救风尘以赵盼儿的完全胜利告终，塑造了一个千百年来中国古代妓女中的“侠义之妓”。赵盼儿对这个以男性意识为中心的社会
11、有着相当清醒的认识。她看惯了那些披着光鲜皮囊的风流鬼，对自己的终身幸福考虑的慎之又慎。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轻易把自己交给一个人。她深谙世事，以她弱小的正义的力量战胜了强大的邪恶势力，这种结果是出乎当时社会人们的预料的，充分体现了赵盼儿反抗精神，是充满喜剧效果的歌颂性主题。二 感天动地的窦娥救风尘是关汉卿喜剧的代表作，而窦娥冤是他感天动地的大悲剧，如同王国维在宋元戏曲考所说：“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1古希腊的悲剧多为“命运悲剧”。表现人类与不可知的冥冥命运之间的冲突，后于元杂居差不多300年的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基本上是“性格悲剧”。表现人类性格上的弱点造成的悲剧，而
12、元杂剧悲剧，如窦娥冤等大量的却是“社会悲剧”。主要是表现善良的百性与异常强大的黑暗社会势力之间的冲突，而欧洲的社会问题剧直到十八九世纪才大量出现。窦娥冤在楔子中，写窦娥当时叫窦瑞云，是后来婆婆给她改称窦娥的，刚刚三岁就失去了母亲，父亲窦天章是一个穷书生，在窦娥七岁的时候，借蔡婆婆20两银子，一年后本利40两，无力偿还。他又想进京赶考，没有路费，寡居的高利贷主蔡婆婆却喜爱窦娥的美丽温顺，就要求给他的独子做童养媳，债务勾消，还赠送窦天章10两银子。窦天章只好忍痛接受了，于是一场悲剧由这里开始了。第一折已是“楔子”之后的13年了。蔡婆婆一家迁到山阳县居住。他的独子也死了，窦娥成亲不到二年，又守了三年
13、寡。婆媳二人相依为命，过着凄苦的日子。但当蔡婆婆向城外赛卢医讨本利20两银子，却被他骗至偏僻处，要用绳子勒死他。正好张驴儿父子碰上了，救了蔡婆婆，张驴儿父亲听说她家只有一个寡媳，就要婆媳二人给他们做老婆，不然还要勒死她。软弱的蔡婆婆只好把他父子带回家中。谁料窦娥不同意，并且嘲笑蔡婆婆的想法，又嘲骂张驴儿父子，把张驴儿父子推倒在地。在这里她是既柔弱又刚强的一个少妇。第二折是蔡婆婆愁闷病了，想吃羊肚汤。当窦娥做好羊肚汤，张驴儿偷偷下了毒药，企图害死蔡婆婆，以便霸占窦娥。谁料蔡婆婆临时一阵恶心，就让张驴儿父亲吃了，毒死了张驴儿之父。张驴儿就威胁窦娥，“要官休，要私休？”不嫁给他就告到当官，诬她药死自
14、己的公公。窦娥理直气壮，认为官府会从公判断。可是楚州太守桃杌是个贪官污吏，一味拷打窦娥“捱千般打拷，万种凌逼，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窦娥昏死三次，坚决不招认药死他人的罪状。桃杌就要命人拷打蔡婆婆，窦娥心疼婆婆吃苦，毅然云：“住住住，休打我婆婆，情愿我招了罢。”“婆婆也，我若是不死呵，如何救得了你？”可见，十六年来，窦娥与婆婆建立了良好的婆媳关系，在关键时刻，她挺身而出。不顾自己冤枉，舍生取义，既行“孝”又行“义”。善于牺牲自我，救得他人的精神是中国封建伦理道德中最具悲壮和神圣色彩的观念，歌颂女性“窦娥”的“孝义”之举，真是“感天动地”。第三折是全剧的高潮，写窦娥被冤枉处斩。在赴刑场的路上，
15、埋怨天地，她唱道：正宫端正好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惊天！顷刻间游魂走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但是，即在如此情况下，她仍念孝道怕婆婆见了伤心，要求押解人员不要走前街。蔡婆婆还是来了，她除了述说冤情之外，没有一句悔怨的话，反而抚慰婆婆的心。监斩官发令把住巷口，断绝行人，鼓三通，锣三敲，周围气氛紧张起来。此时窦娥终于醒悟。她的愤怒像火山一样迸发出来，将吏治的黑暗，官府的昏庸揭露得淋漓尽致，“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这都是官吏们无心正法，叫百姓们有口难言。”这正是广大人民共同的吼声。在这里，窦娥对人们奉为神明的天地提出了流传于千古的质问和遣责：“地也，你不分好
16、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这排山倒海一般的气魄是何等惊人！至此，冲天的愤怒终于使窦娥突破了世俗的信念，冲出了个性缺失的悲剧境地，她的形象放射出了动人的光辉。在她的悲愤面前，天地也被感动。血溅白练，六月飞雪，楚州三年大旱，以此来证明她的冤屈惊天动地，泣鬼神。虽然窦娥含屈受冤而死的结局在客观上并没有改变，但她临刑前含血带泪的呐喊带给人们的震撼却是长久而深刻的，这一喊，让她由一个弱女子而变得顶天立地太义凛然。第四折是集中写窦天章为窦娥平反。窦天章问蔡婆婆说：“我看你也六十外人了，家中又是有钱的，如何又嫁了老张，做出这等事来？”蔡婆婆连忙回答：“老妇人因为他爷儿两个救了我的性命，收留他在家养
17、赡过世，那张驴儿常说要将他老子接脚过来，老妇人并不曾许他。”这就明确交代了蔡婆婆与张父并没有发生夫妻关系。因此，窦天章才说：“这等说你那媳妇就不该认做药死了公公了。”这时窦娥的灵魂在一边澄清道：“当日问官要打俺婆婆，我怕他年老受刑不起，因此自认做药死公公。委实是屈招个！”她原指望官吏覆勘怎将咱出斩首在长街！这第四折以浪漫主义手法，让窦娥鬼魂出场诉冤，控告官吏、坏人，表现了窦娥人死精神不死，突出“争到头、竞到底”的鲜明性格。窦娥的悲剧结局在于她的性格的双重性。她一方面接受了封建礼教的束缚，一方面又要挣脱这一束缚，一方面甘受命运的摆布，另一方面又要对命运进行抗争，一方面靠天，一方面又要骂天，她的反
18、抗性是不坚决的，不彻底的，她始终让自己的命运操纵在别人手中，总是把自己依附在别人身上，即使是对于张驴儿的反抗也是为了维护封建伦理而作的反抗。她不懂得自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丈夫在时为丈夫而活，丈夫死后，为照顾婆婆而活，受了冤屈，上公堂审判时，她把自己的命运托附给青天大老爷桃杌，希望他来为自己雪冤。想一想，如果窦娥不招，也存在案件难理，上报官吏复勘，窦娥免于被斩的可能。但窦娥为了尽孝道，为了不让婆婆受刑，指望暂且虚招，盼望“官吏们还复勘”，但既已招供画押，还有什么复勘可言，与其说窦娥幼稚糊涂，不如说是因为遵从了封建礼教而断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也可以这样说，窦娥冤就冤在她的受封建礼教的毒害太深，冤在
19、节孝观念太强。她对于天和他们的怒骂是在临刑前才做出的行动，她直到死才真正的觉醒正是封建礼教把她送上了断头台。封建的礼教，旧的传统思想就像鸦片一样麻痹了窦娥的头脑，让她在麻痹中得到“享受”，在享受中死亡。她没有同传统观念衽最彻底的决裂，因此她的命运必然是以悲剧告终。三 精细伶俐泼辣倔强的燕燕如果说窦娥对命运的抗争最终没有完全改变自己含冤而死的结局，那么调风月中的燕燕，则通过抗争，在一定程度上改写了自己的命运。燕燕是一个身份卑微，但俊俏聪慧的小婢女，她心性高洁，唯恐被那些口蜜腹剑的男子所欺骗，不肯轻易将爱情廉价与人。有人为此笑她“村”，她也毫不在乎。但是主人的亲戚小千户的到来，一下小冲破了燕燕的思
20、想戒备。小千户不但年轻俊秀，文雅多才，而且对她“在意殷勤”，主动提婚。燕燕这个往日“冰清玉洁”难亲近的女子，情心终为小千户所动，认为“他不比寻常人”，因怕错失了好姻缘，遂委身于小千户。当然她也有些担心“若一遭儿恩爱，再来不问，枉侵了这百年恩”，所以千叮咛万嘱咐：“你可休言而无信？（云）许下我包髻团衫袖手巾（唱）专等你世袭千户小夫人。”可是，好景不长，燕燕无意中却发现小千户已与尚书家小姐莺莺有了婚约。燕燕被这“辜恩负德黑心贼”激怒了。她当然明白小千戶移情他人,是因為自己的“半良不贱身”。可是，“半良身情深如你那指腹亲好，半贱体意重似你那拖麻拽布妻。”她伤心的是自己的情深意重，换来的仍是负恩受骗。
21、在阶级社会，爱情婚姻决非是男女之间两性相悦的简单结合，而往往是社会的缩影，而两情相悦之类的个人感情因素对其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尤其是像燕燕这样地位卑下的女仆的情深意重。与尚书家小姐莺莺的门当户对相较，影响力实在太过微弱了。但燕燕是一个头脑清醒的女子，她敢爱，更敢恨。当小千户再次上门时，她巧妙地将其骗出门去，“呼地关上笼门，”躲过小千户的再次玩弄。小千户恼羞成怒，竟要燕燕的主人派燕燕去尚书家替他说亲。这对燕燕来说，无疑是更大的打击。燕燕想尽办法，试图说“破”这门亲事。可是户部尚书与世袭千户结亲，乃是门当户对，燕燕非但没法阻拦，反到遭莺莺辱骂，大败而归。在莺莺与小千户显赫气派的婚礼上，燕燕作为侍女
22、，不得不为莺莺插带梳妆。想起小千户当初的许诺，不禁心如刀绞。不甘受辱的燕燕愤怒咒骂新郎新娘，并跪下向在场的老者哭诉自己的痛苦：雁儿落燕燕书房伏伺处，许第二个夫人做。他须是人身人面皮，人口人言语。得胜令到如今总是彻梢虚。燕燕不是石头镌铁头做，叫我死临侵身无指、错云刺心受苦，瘫中着身躯，叫我的两下里难停住，气夯破胸脯，叫燕燕两下里没是处。燕燕的哭诉终于得到了尚书夫人的同情，两桩婚事一次办，既娶莺莺为夫人，又娶燕燕小夫人。燕燕的抗争最终取得了胜利，既没有使爱情落于门弟，之后，更没给小千户留下轻易抛弃自己的余地。燕燕的痛苦与挣扎，和她的胜利来之不易，在今人看来，当然是难以想象的。但联系奴隶之数“几居天
23、下之半”的元代社会，再联系“奴婢不得嫁娶招召良人”的明文法典，燕燕这一形象所反映的下层女性的觉醒和抗争确为强烈。燕燕形象中所体现出的强烈的反抗精神，分明是女性意识觉醒的体现。特别是出自一个知识分子，一个男性剧作家之手，这样的觉醒，就显得更为难能可贵了。因为她是男性中心意识在对待女性态度上的进步，是社会文明的进步。从这一意义上讲，关汉卿的确称得上是一代伟大的剧作家。对女性的关注，历来是作家们创作的焦点。但是，关汉卿采取了更为现实的态度。爱情这一永恒的主题，在关汉卿笔下，不但很少有浪漫主义的风流色彩，更绝少纯粹的才子佳人式的一见钟情。关汉卿更多地从人性的角度剖析了女性命运的走向，他的女主人多带有一
24、层浓重的理性主义色彩，显得辛辣、沉重。但这却是这些女性价格独立，女性意识觉醒的表现。燕燕艰苦卓绝、受尽苦痛的抗争虽然只取得了小妾的位置，而且很可能并没有赢回小千户的爱情，可是她积极的以实际行动进行的抗争，比起传统作品中消极的怨天尤人，痛苦流涕，在女性改变命运的历程中，已经迈出了一大步。四 冷静聪明的谭记儿 好的作家总是同枝异叶，同叶异花，同花异果的。同样是聪明俏丽的女子，望江亭中的谭记儿的机智冷静就绝不同于燕燕的天真泼辣，反而更趋向赵盼儿；同样是年轻的寡妇，谭记儿的个性的遭遇又与窦娥迥然不同。谭记儿在死去“知重”她地丈夫后，寡居三年，打算出家和白道姑作伴。不过她并非为守“三贞九烈”，或者看破红
25、尘，只是希望能结束孤单的生活。她对白道姑说：“终身之事，我也曾想来，若有似俺男儿知重我的，便嫁他去罢。”因为这一原则，所以她不肯轻率俯就，一直寡居。白道姑将她介绍给侄儿白士中，她明确提出条件：“只要他肯作一心人，不转关，我和他守白头吟非浪侃。”她虽为寡妇，但决不愿为妾，而且要求男人爱情专一，一夫一妻，互相“知重”，因为白士中尊重她，答应了她的条件，再加之他身为州官，博雅俊学，所以，谭记儿对这桩婚事很满意，欣然随他赴潭州上任。在潭州的家里，俩人夫妻恩爱，情投意和。可是，突然祸从天降，白士中的家人来信说权豪势要杨衙内带了势剑金牌，正乘船赶往潭州，要杀了白士中，抢谭记儿为妾。白士中愁怀闷坐，无计可施
26、。可是谭记儿闻知后，却毫不犹豫地决定挺身而出，维护自己的幸福。她把杨衙内根本不放在眼里，信心十足的对丈夫说：“这桩事，你只睁眼儿觑者，看怎生的发付他赖骨顽皮。”中秋月夜，谭记儿扮作渔妇，上船给正在赏月的杨衙内献切。好色的杨衙内果然为她的美色所吸引，忘乎所以，忍不住要把杀白士中的内情告诉了她。谭记儿故意迎合杨衙内，满斟频劝，并答应他做夫妻。原来怕“误事”不敢喝酒的杨衙内在色酒夹攻之下，早已忘了戒备，被谭记儿巧妙地将势剑金牌和文书一一骗到手中。深夜，谭记儿撇下烂醉如泥的杨衙内，扬长而去。第二天，杨衙内到潭州府上兴师问罪，因拿不上势剑金牌和文书，反被谭记儿尽情挖苦嘲弄了一番。在巡抚湖南督御史李秉忠面
27、前谭记儿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义正辞严的辩解：“不甫能择的英贤，配成姻眷，没来由遇着无赖徒，使尽威权。我只得亲上渔船，把机关按展。若不沙，那势剑金牌如何得免。”谭记儿的申辩、控诉没有燕燕那样声泪俱下。尖刻锋利，也没有窦娥那样气势浩然、惊天动地，可是却显得冷静机智，有理有据，句句中的。她取得势剑金牌和文书的手段虽然是“骗”，但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下级军官的妻子，这是她为维护自己幸福所能采取的唯一办法。比起杨衙内的“枉奏不实”，从皇帝那里骗取势剑金牌和文书杀人夺妻，这又算得了什么？和燕燕的心酸以及窦娥的悲壮相比，谭记儿无疑是一个彻底的胜利者，她从一开始不愿意作妾，要找一个一心一意“知重”自己的丈夫。
28、她“收拾”杨衙内，不是靠权势，靠门弟，而是靠自己的智慧。同赵盼儿相比，她们的生存环境不同，赵盼儿身为妓女阅历非浅，懂人明人，比谭记儿更为老练。但她们都是机智冷静的聪明女性。一个是为了姐妹的幸福，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她们使得自己的聪明才智为她们守护幸福。赵盼儿体现的是“侠义”，而谭记儿体现的是“仗义”，她们都可以称做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在抗争方式上，因为生活所限，没有多少阅历，所以燕燕的不懂得拐弯抹角，也不会旁敲侧击，开口就直来直去，简单明了；而谭记儿的行事却博学者论文，严密周详，层层剖析，甚至有点儿叠床架屋的味道，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可以说是关汉卿笔下理想的女性形象。她对女性人格、尊严的
29、要求，对爱情、婚姻幸福的理解，以及她捍卫自身幸福的方式，都带有强烈的理想化色彩。身为寡妇而欲为州官夫人，而且要求丈夫只爱她一个人，在当时的环境中显然不太可能；而与权豪势要的斗争，也决不会像关汉卿所描绘的那么简单、轻松。但是，毫无疑问，谭记儿的思想和行为方式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女性发自心底的愿望和呼声，带着源自现实生活的真切和朴实的感情，蕴意深远。五 结语通过对赵盼儿、窦娥、燕燕和谭记儿形象的综合分析，我们不难发现，这些来自社会不同层面的普通女性，对生活对爱情都有一种执着的追求。她们不轻言放弃，更不惧怕挫折。她们身上有着敢于积极主宰自身命运的力量和热情，但这决非源自简单的幻想和盲目的痴迷，它源自女
30、性对人生博大深沉的爱恋。她们对人生采取了更为现实的态度。比如谭记儿，她要与相爱的人携手奔向爱情的圣殿，对于阻挠她的人，她必然奋起反击，而不是流泪、乞求或是烧香拜佛求神仙保佑。而这种清醒的认识来自她生活阅历，是生活让她如此成熟。事实上，女性只有锋利了这种反抗命运的意识，才有可能真正成为生活的创造者，自己命运的主人。在元代众多的才子佳人、秀才妓女杂剧中，多数不会面对人生中真正的残酷，而往往是把人生中某些偶然的、表面的、无关紧要的一面无限度夸大，从而使女性的真实生存退居幕后，把女性人生中真实的苦难稀释、淡化，让读者和观众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夕”。可是关汉卿笔下这些普通女性的遭际，却让我
31、们更多地去直面元代女性为改变命运而苦苦挣扎的心路历程。赵盼儿、窦娥、燕燕和谭记儿这几个不同的女性形象，同时也为以关汉卿为代表的男性中心意识在对待女性态度上的进步做了极好的诠释。关汉卿在这些普通女性身上所寄予的，远不止是明冤昭雪，或是“莺燕争宠”，更多更远的则是如何冲破的社会樊篱，去构筑女性合理人性的哲学思考。在塑这些逼真、丰满的女性形象的同时，有一种近乎思想家的追求，字里行间，弥漫着深远而痛切的人生况味。注释：1引自王国维宋元戏曲考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8年版 第99页参考书目：1关汉卿.关汉卿先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2黄 卉.元代戏曲史稿.天津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3林 喦.珠玑语唾自然流士子才人关汉卿研究.中国文联出版社 2005年版4锺嗣成(元).录鬼薄.中华书局.1959年10月版5幺书仪.元人杂剧与元代社会.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1月版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