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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发生期的贵州现代文学的文体选择 发生期的贵州现代文学的文体选择*刘晓华(贵阳学院,贵州贵阳550005)摘要:伴随着近代报刊而出现的贵州现代文学在文体选择上刻下鲜明的报章文体的烙印。报章文体以其强烈的社会特征和意义影响了现代文学创作主体的文学观,使现代文学甫一发生,就朝着启蒙大众的现代方向发展,并进而决定了现代文学的文体选择。 关键词:贵州现代文学;报章文体;文体选择考察贵州现代文学发生期的文体类型,就会发现古代文学“文以载道,抒情言志”的诗文传统发生结构性中断,代之以新的文体类型并呈现出新的文体特征。以往中国古代文学中作为文学正宗的诗词,逐渐淡出文坛;而小说,尤其是短篇小说则正式粉墨登场,由
2、说书场上的“说”来到更为广阔的“公共领域”的“说”,成为近代知识分子宣传民主革命思想、启蒙民众的重要工具;古代散文也不断分化,被政论、时评、杂谈、谐说等现代报刊文体所替代,呈现出鲜明的政论文章的特征。 之所以会出现以上诸种文体类型的变化,是伴随着现代传播媒体和传播方式而出现的现代文学的必然选择。美国社会学家戴安娜克兰在她的重要著作文化生产:媒体与都市艺术中谈到:“在一定程度上,新的文化形式和体裁的出现,是新技术产生的结果,新技术为文化创造者提供了更多的对形象和声音生产的控制。”10这说明,任何一种新文体的选择与创造,常常与一个时代新出现的文化传播媒体和传播方式联系在一起。贵州现代文学的发生就是
3、依附于近代报刊这样的纸质媒体而出现的,是近代知识分子在国家面临内忧外患、瓜分豆剖的危机之时,通过办报、办刊抢夺公共话语权以达到警醒中华、抵御外辱、启蒙大众的过程中产生的,是在社会变革的实践层面上产生的,因此具有强烈的社会特征和意义。近代知识分子借助报刊等大众传媒所形成的公共话语空间极大地动摇了中国封建社会传统的大一统体制,对几千年的传统观念形成巨大的解构力量。文学创作在报刊传媒的平面性、密集型、复制性的规约下,在文体类型和审美特征方面发生了较大变化,既表现出“纯文学”与“大文学”的文学类型差别,又呈现出“纯审美”和“泛审美”的审美特征的不同。一些具有社会实用功能的文体,如新闻文体、政论文体、书
4、札公牍文体等报章文体开始向文学文体转移;文学的审美追求不再是“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藏之名山传之后世,而是“朝甫脱稿,夕即排印,十日之内,遍天下矣”。116中规中矩、四平八稳、歌功颂德、无病呻吟之说被无情的揭露文章和深刻的批判、讽刺文章所取代。这是由报刊传播媒体带来的一次文体自觉,在此种报刊媒介开拓的公共话语空间中发生的贵州现代文学的文体类型由此带上了鲜明的报章文体的特征。 报章文体的特征“自报章兴,吾国之文体,为之一变。”这是清议报的编者面对当时的文体之变时发出的感慨,它说明报刊媒体具有一种文体创造的文化功能,它所创造的文体通常被称之为“报章文体”。当吟咏风花雪月、感时忧国的旧体诗词已无法再唤
5、起民众的阅读兴趣时,报纸上刊登的大量社会新闻、中外大事、深入民众心理的言论及各种类型的短篇小说就带给读者耳目一新之感,报章文体由此渐入人心。报章文体的第一个显著特征就是“雅俗共赏”。抢得上海乃至中国新闻报纸先机的申报就深谙其理,强调“求其记述当今时事,文则质而不俚,事则简而能详,上而学士大夫,下及农工商贾,皆能通晓者,则莫如新闻纸之善矣。”3被称为“舆论之骄子”的梁启超也强调报章文体的“雅俗共赏”,他认为,报章文体的语言要流利畅达,通俗易懂,应尽量吸取生动的群众语言,把陈旧僵化、佶屈聱牙的文言文改得平易通俗。梁启超从清议报到新民丛报,用大量的散文创作实践着自己的上述主张。因此,在晚清启蒙思想家
6、及早期报人的倡导和引领下,近代报刊一开始就拒绝了艰深的文言创作,纷纷采用形象的方式、浅显的语言,把救亡图存的道理灌输给最广大的民众。报章文体的第二个特点就是强调文从句顺,传情达意就好,不再追求严密考证,崇古尚雅。报刊的机器印刷和定期出版大大缩短了新闻从业者字斟句酌的时间,传统知识分子写作的引经据典、发箧考证已被现实所不允许。报章文体首要的任务是启蒙民众,梁启超将这种文章称为“觉世之文”,认为这种文章应“辞达而已矣,当以条理细备,词笔锐达为上,不必求工也。”4109这也是报章之文不同于文集之文的根本原因,近代报刊借助机器印刷,在报章之文的创作者和民众读者之间架设了一条快捷的通道,创作者用通顺、平
7、实的文字介绍新思想、新知识,传达资产阶级民主、平等、自由的思想,以便扫除民众的封建专制思想,更新观念,用较俭省、平顺的文字传情达意,更可收到良好的效果。 报章文体对文学文体的影响近代报刊的出现对中国现代文学影响最大的方面就是文体变革。中国古代文论讲究诗有诗格,文有文形,特别强调文体的明晰感和体制要求。而报章文体由于报纸传媒的公众性、透明性和开放性,呈现出文体特征的不明确性。发生期的现代文学由于报章文体的介入,导致现代文学的文体类型具有一种混杂的特征,新闻笔法和文学手法杂糅。具体表现就是一方面新闻报道和言论中大量采用了文学手法,这使得新闻的可读性增强,也使得新闻文体中的某些类型逐渐向文学文体分化
8、过渡,比如某些新闻工作者既报道新闻、发表言论,又创作小说,他们写新闻时夹杂着写小说的笔法,而他们所写的小说的素材来源也就是大新闻套着小新闻;另一方面是一些具有实用性的文体向文学的转移,比如报纸时评发展为杂文文体的情况;更有一些非文学文体被纳入到文学栏目和文学性报刊中来,使得各种文体互渗,出现诸如“散文诗”、“抒情小说”、“散文化小说”、“报告小说”等混杂的文体类型。出现在近代报刊上的文学作品,大多发表在短篇小说、杂谈、诗话等栏目中,综合混杂的特点比较明显。这种文体混杂的现象一方面说明当时的报纸主办人和文学创作者还没有形成鲜明的文体意识,另一方面说明当时的创作者更看重文学文体的社会功能而不是审美
9、功能,毕竟附着在报纸媒介上的文学也是办报(刊)者表达丰富的社会文化思想的一种工具。这进一步显示出现代文学的文体类型和审美特征的“大文学”化和“泛审美”化,也显现了现代文体对古代文体超越的事实。当然,随着现代传媒的发展,文学类报刊从新闻纸中独立出来,文体类型的混杂现象逐渐消失,文体类型及各自的文体功能渐趋稳定,小说、诗歌、散文、戏剧的文体分类得到人们的认可,小说、戏剧的叙事功能、诗歌的抒情功能也进一步得到强化。 尽管报章文体对现代文学发生期的文体影响存在上述文体界定模糊、文体类型混杂的情况,但报章文体对文学文体的选择起着决定性作用也是毋庸置疑的。这首先表现在文学传统以诗词为中心转为以小说为中心,
10、借助现代传媒,“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说成为现代文学异军突起的文学文体,危机四伏的社会现实要求文学尽可能地走向生活和读者,而小说这种文体恰恰可以承载社会现实中的丰富信息和容量。又由于报刊的篇幅有限,而且是分期发行,这种特殊性显然也不适合传统章回小说这样的长篇巨制,断断续续75的刊行会使读者渐渐失去阅读兴趣,会使作者无法持续创作热情,也会让报刊创办人和发行人面临自断财源的危险,于是短篇小说就应运而生、大行其道了。其次是杂文和报告文学的勃兴。如前所述,现代杂文是从报纸时评发展而来的,时评所涉及的内容非常广泛,政治、经济、文化、思想无所不包,报纸上的时评往往寥寥百字,一事一评,针砭时弊,力透纸背,到“五
11、四”前后,时评已经是各类报刊上的主要文体之一了。 报告文学是通讯报告和文学的结合体,它最早出现在近代报刊的一些考察报告中,后发展到20世纪30、40年代在外国报告文学的催化影响下成为现代文学的主要文体类型。另外,报章文体中常见的其他类型的散文文体,如随笔、逸话、轶史、传记、小品文、回忆录等也借助现代传媒得到较好的发展。 发生期的贵州现代文学的文 体类型据目前所能搜集到的资料看,发生期的贵州现代文学没有专门的文学期刊,各类文学作品散见于黔报、贵州公报、铎报、自治学社杂志、达德周刊等近代报刊上,因此,报章文体对文学文体的影响较为明显,文体混杂现象突出,创作主体的文体意识不明晰。具体说,受报章文体影
12、响,发生期的贵州现代文学主要出现以下文体类型:1.短篇小说。贵州近代报刊上所刊小说均是短篇小说,有的需连载三五期刊完,有的一期就登完。虽然取的名称是短篇小说(如报纸栏目设置时标明短篇实写、短篇寓言、纪实短篇、滑稽短篇、社会短篇、醒世短篇等),但其实都是些用文言写成的旧小说(也有文白相杂的,但主要以文言小说为主),是中国传统小说的延续,明显受到明清小说特别是明末清初的政治小说、谴责小说、黑幕小说、侦破小说及鸳蝴派小说的影响,还不是现代文体意义上的“短篇小说”。创作主体的文体意识不明晰,尚未出现使用白话、新式标点、具有明显现代意识的新小说创作,许多新闻从业者既是记者,又是小说家,所以小说中大新闻套
13、小新闻的现象不在少数。但其中也不乏文笔细腻,语言精练的优秀之作,在揭露社会黑暗、宣扬一些进步思想等方面还是起到了较好的效果。 2.散文。这里所谈的“散文文体”是指广义的散文,包括杂文、随笔、逸话、轶史、传记、报告文学。贵州近代报刊中刊登的各类散文是最多的,所开设的栏目“论说”、“谐谈”、“杂俎”、“谈丛”、“时评”等都是刊登广义的散文的,大多都属于政论文章类型,没有出现现代散文的另一个重要分支“美文”的趋势。但这些报章文体直接促进了杂文、随笔、逸话、轶史、传记、报告文学等散文文体在贵州现代文学史上的充分展现。 3.诗歌。贵州近代报刊所登载的诗歌都是旧体诗词,以七言古体诗居多,往往相隔三四期刊登
14、一首,一般在“文苑”等栏目刊出。如前所述,旧体诗词因难以适应新的传播媒体的文体要求,早就退出文坛的“正选”位置,但报章文体的读者中还包含一些对旧体诗词恋恋不舍的接受者,在当时旧体诗词的创作也显示着传统文学还有强大的生命力,所以报刊往往还会留有一定的版面给旧体诗词,用于补白。同时也应看到,旧体诗词中也有一些是借古体形式透露现代人幽深的内心世界,这类诗歌虽然数量较少,但也蕴含着向现代新格律诗转化的基因。 发生期的贵州现代文学的文体选择,是在近代报刊中产生并不断完善的报章文体的影响下的必然选择,虽然出现的短篇小说、散文、诗歌等都不是现代文体意义上的文体类型,但贵州现代文学带着现代文体的萌芽艰难起步了。虽然起步较晚,起点较低,但当“五四”新文学浪潮席卷而来时,贵州现代文学虽步履蹒跚,但毫不犹豫地融入到革命的大潮中,从此汇入主流,生生不息。 (注:贵州现代文学的发生期大致界定在晚清至五四,围绕贵州现代文学的发生,主要考察贵州近代报刊上出现的文学作品,考察范围包括所能搜集到黔报、铎报、贵州公报、自治学社杂志、达德周刊)参考文献:(美)戴安娜克兰.文化生产:媒体和都市艺术M.南京:译林出版社, 2001.唐弢.小说话M.上海:中华书局, 1919.3本馆告白N.申报, 1872-04-30.4梁启超.梁启超全集C.北京:北京出版社, 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