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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表 白 陈林夕 你见过女人的胴体吗？如今的我，已不算少不更事的年纪了，很多喜忧不咸不甜，几天也就忘了。唯有几个画面，却牢牢地附着在脑髓的每一个神经中。像是膝跳反应，若什么时候偶然受到了触碰，它们便会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来。一个夏天，炎热的午后，一个小商场的大门口。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开心地笑着，对一个吃着冰棒的小男孩。突然，不知为什么，她向小男孩掀起裙摆，一直掀到上胸。阳光很炽热，我却在她身边放慢了脚步，留恋起那粉白的小身子。她的身子并无曲线，却是真正的粉白细嫩，毫无瑕疵。她脸上是天真而开心的笑。我突然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密谋，要让她闪闪发光，使人终生难忘。另一个画面，是在我们市一所大学的
2、游泳馆里。女更衣室没有隔间，浴场和更衣区也是直接连通。第一次走进更衣室，我羞赧低头。那么多赤裸的身子挤在一起，肉色的直接冲击让我大吃一惊，又无比羞惭，我简直要逃出去了。后来，我慢慢学会假装不在意，甚至在更衣过程中偷偷观察她们。很有意思的是，我发现她们除了乳房的丰满程度不同以外，乳头的大小和颜色深浅也不尽相同。我常常暗自吃惊于这些秘密，关于她们，关于我们。又一个画面，是老家的火垄房。一年之中，大概只有春节回家过年才能在老家住几天。老家有烤火的习惯，寒冬腊月天，最暖和的就是火垄房。一到晚上，我们就围着火垄坐着，一边烤火，一边拉拉家常。木柴在火堆儿里哔哔剥剥剥剥地炸响，映着火光，我、妈妈、外婆三代人
3、的影子也在土墙上伸长缩短地跳动。外婆也在火垄旁擦身子。一层一层地脱下五层厚衣，她的上身便在我们面前裸露出来。许是因为常年在田间劳动，虽有衣服的遮蔽，皮肤的颜色依然有些黑黄；又因为太瘦，皮肤就显得松松垮垮。大臂的垂肉来回摇摆，肩胛骨在薄薄的皮肤下更加凸出；早已枯涸的乳房蹙缩在胸骨两侧，发黑的乳头蔫蔫地下垂，似乎诉说着岁月的薄凉确实不太养眼。但越是这样看着，却越是感觉到了由心而发的吸引。我确定，我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我仿佛站在一片贫瘠的黄土地上，耳旁呼啸过夹杂泥沙的风，古树的年轮赫然暴露在一片荒凉之中；大地在脚下开裂，浑浊的河水滚滚向前。我生长在长江边，但那种感觉却第一次使我觉得像是唤醒了心中沉埋已久的黄河记忆。还有我和她的画面。我十五岁，她十六岁。有些晚上，我们会钻进同一个被窝里，手，在被子外十指相扣。我们畅谈未来，充满各种可能、又有些荒诞的未来。我们探索秘密，那些我们都不知道答案的秘密。静默的瞬间，只听见窗外山风轻轻吹，泉水细细淌。我不明白，在悬崖上等候千年的神女，为什么会在某些人的幻想中走向卑污，也许，是他们本来世俗的心卑污了女神吧。美好还是卑下，由心而生，做好灵魂里的自己，一切都会不同。生命的一半是肉体，一半是灵魂。我从对肉体的感知中读懂生命的真实，又在青涩和迷茫中渴望灵魂的降落。 遥遥地，我站立在山峦之巅。迎面，天光乍泄。 2019.11.6